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很快认出了对方。
“陆郎怎的如此鲁莽?”袁耀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对他略有些不满。
陆绩看两眼袁耀的工夫,孙婺追来门口,把他又抱起来扔回了床上,“小兔崽子你不想活了?”
陆绩抿着唇,不说话,一副小受气包的样子。
孙婺看看径直进了屋的袁耀,再看看陆绩,明白陆绩这小模样是怎么回事了——袁耀勾起了他的伤心事。
——孙家、袁家、陆家,再加个周瑜所在的周家吧,他们几家的恩怨说起来还真的颇有些复杂。
这恩怨还要从袁术自领扬州牧说起。“自领”这个词很微妙,说明这不是汉室皇帝封的,而是他自己任命自己的。当今汉室式微,皇帝也管不了这么多。于是,扬州底下几个郡的太守,要是认了他,他这扬州牧就算坐实了,要是不认他,那他就是乱臣贼子。
袁术的出身非常好,四世三公袁家的嫡子,有这身份背景光环加持,即便都知道其本质,扬州各郡太守大多都认下了他这个扬州牧,其中也包括辖地在庐江郡的陆氏陆康,以及辖地在丹阳郡的周氏周尚。
但成为扬州牧没两年,袁术看陆康很不顺眼,或者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故意刁难陆康,向他勒索三万斛粮食。
要的实在是太多了,陆康给不出。况且袁术的扬州牧本来就不是正经得来的,陆康便愤而反抗,拒不给粮,也不承认袁术这扬州牧的合法性。
于是,袁术派出了自己的头号打手孙策,去攻打陆康。
陆康在庐江素有官声,很受爱戴。要说孙策为什么这么听话地去打庐江,其一当然是因为袁术承诺了打下庐江就让他当庐江太守,另外一点是,孙策和陆康本来就有过节。
这过节还要从公元189年,也就是六年前的中平六年说起。
那一年,周瑜邀请孙策搬去舒县住,还将自己家一处房产借给了他们全家。舒县当时便已在陆康治下,孙策又很爱结交,便去拜见了陆康。
但是,和名门望族的陆家和周家不同,孙家祖上是种瓜的,能跻身社会上层全靠他们父亲孙坚作战勇猛。所以,在陆康眼里,孙家就一个妥妥的暴发户,他并不是很看的上孙策,当时便没有亲自接待,孙策便觉得受了冷落。
——种种原因之下,孙策攻打庐江很卖命。
至于周家。周瑜和孙策升堂拜母总角之交,感情很好这没的说。但是,周家老宅在舒县,与太守陆康也一直都有交情。所以,孙策攻打庐江期间,周家就有点里外不是人,所以干脆谁也不帮,隔岸观火了。
这件事情说起来牵扯的很多,但究其关键,还是袁陆两家的矛盾。孙家不过工具人,周家更只能算个局外人。
所以,无论哪一世,陆家对孙家一直是普通的怨恨,对袁家才是真的怨恨。陆绩父兄的死,说到底还是袁术逼的,所以他今天一见到袁耀便不爽,那也是理所当然。
如果孙婺也把自己放在孙家的立场上,其实不管袁耀、周瑜还是陆绩、陆逊所在的整个陆氏,最后都成了他们孙氏的臣子,她也没必要偏向谁。
但说不清为什么,她从情感上一直不太喜欢袁家人,于是也没与袁耀寒暄,兀自找了布条将陆绩的手绑了起来,又教育小陆绩,“少挣扎,少痛苦。”
陆绩眼里的怨念更浓了。成了孙婺案板上的鱼肉,他现在甚至犹豫是否该以他们前世的夫妻情分来请求她放自己一马。
而另一边的袁耀进了屋倒是有些拘谨,从孙婺口中得知她要亲手阉了陆绩之后,在门口独自凌乱了一阵,才像个仆从似的同孙婺道:“阿、阿婺,皖县如今已平,再过两日我便要回舒县,你可要同我一道回去?”
皖县只是陆康被攻打之后的临时治所,如今一切安定下来,袁耀这太守当然还是要返回舒县。
孙婺也有点想念舒县家里的橘子,于是点点头,“行,过两日我同你一道走。”
说完,手上的刀也已经准备好,床榻上的人也已经安置好,但转头看袁耀那不想走的样子,她只好开口撵人,“袁怀山[1]若还有事,可下次再与我相约。今日我还有要事,就不相送了。”
听了这话,袁耀也不离开,也不说话,只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最近见袁耀已经好多次,他每次都这样有话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次数多了,孙婺有点不耐烦,“你有什么话可与我直说。”
袁耀深深吐出一口气,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终于说出口:“阿婺,你可信这世间有转世重生?”
这话一出口,孙婺和陆绩都愣住了,两人全都看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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