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天气阴沉了下来,起了一阵冷风,满水潭枯萎的荷花颤颤发抖,一枝发出咯吱一声,凭风折断,枯萎的荷花头在同样枯黄的荷叶上滚落,只轻微地滚了一下,便和脆黄的荷叶一起坠入了水中,清脆的响声,没来由感觉到一阵寒意,陆离缩了一下身子,打了一个冷颤。
此情此景此翻心情,倒和小莲所说的那夜,有很大的相似之处。猛然从小莲讲述的画面中想象中回过神来,还真有一种不知何处的恍然,仿佛心中空空的,又被这风一吹,吹得更加空,更加渺远。
但向白玉光看去,小莲的灵隐虽然似乎在那姿态之中有片刻的凝滞,因为无法判断其脸上的表情,当然是小莲没有面目,所以无从判断,只是觉得或许在白玉光的心里,有什么东西也像那荷花头一样脆断,陆离不忍再看,抬头向天上看去。
只见从天边而来的乌云,浓墨翻滚,迅速地占据了太阳,遮住了光明,黑暗洒下来,天色便昏暗下来,风一紧一紧,一驰一驰,满池枯荷哗哗作响,竟相跌落,有些地方只剩下枯杆,光秃秃地竖立在冷风之中,一晃一晃。
比之之前那妖异般的鲜艳,全是两番情景。
那白玉光也抬头向天空打量,只能从其姿态中,隐隐猜测其担忧之状。
陆离问道:“是那种彩虹雨要来了吗?”
白玉光没有回答,只是左右看了一眼这满池枯荷,那种灵隐的光也弱了不少,只有那坐下的半枝枯荷,还有一半的颜色在支撑着。
一半枯荷似乎发出了折断的声音,就连另一半的颜色也远不如之前那种妖艳。
陆离站起身,对小莲道:“彩虹雨可能马上要到了,我和她们,要想法避开,只是不知小莲你,明月心是这样称呼你的,我这样称呼你,可以吗?”
白玉光微微点了点头,但神色姿态却显然在另一件事上,呐呐道:“我本以为来得及讲完这个故事……”
陆离又向天空之中看了一眼,对小莲道:“小莲,我让明月心和你在一起,如果这次我们都侥幸活着,那么我就回到这里重新听你讲完那个故事。”
“不了,我注定逃不了这场……”白玉光摇了摇头,忽然神情一窒,不可置信地看向陆离的身边。
陆离侧过头,就看到明月心正站在自己的旁边。
几滴清泪在她眼角挂着,她努力不让它流出来。
明月心走进了水里,一直走到和白玉光靠近的地方,两个灵隐就这样望着。
然后,白玉光伸开了双手,有那么一会儿,陆离似乎看到了掉在荷叶上的眼泪,几滴都洒落在上面,明月心往前一冲,抱住了那白玉光。
白玉光伸出手轻轻地在明月心的长发上抚摸,低声说了什么,陆离由于站得太远,风声也不小,况且低声细语,自然也听不到说什么,但必然是什么安慰嘱咐的话,明月心的手指也绕过那白玉光白色的银丝般的长发,分别总是让人伤心,生离死别意味着再难相见,便是你再如何呼唤另一个名字,都不再有回应,天不再应声,地不再理会,关于那个名字,就像一道孤独的符咒,当你拿出来的时候,就仿佛被召唤进一个秘密的空间,没有了时间,没有了空间,也没有了过往,只有记忆的孤独,和从过往翻涌过来的咸的海水,将你呛在悲伤之中,无法自持,像在水里失却了平稳的呼吸,像挣扎着要浮上水面,或许终究还是会回到现实中来,继续往前走,继续往前,到自己倒下来,化成枯骨,枯骨也化成了灰,一切都这样终结,只能目送着还能往前的人,再往前走去。
陆离不由想到陆大路,这没有办法不想到,在云曲城屠猪卖钱换药的时候,不论是降智的陆大路,用六七岁孩童的心智,在一次醒来发现陆离哭得那般伤心之后,便心性大发,时不时来一次惊吓,好满足他的那种惊喜,有时真,有时是假,陆离便在这种折磨下束手无策,有时候整晚守在发烧的陆大路身边,听着陆大路因为恶梦般痛楚而痛苦的叫喊,每一声都像刀子般插入到自己的心里,深夜的烛火,空荡的天地,小小的房子里仿佛只剩下自己,像飘在黑夜中的船,仿佛没有尽头,只有天亮时分的光线,仿佛才能暂时终结这没有尽头的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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