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阶级碾压另一个阶级，这就是大鱼吃小鱼的游戏规则。
陆松溪悚然一惊，捋须的动作也凝固了，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陆云沉思半晌，迟疑地道：“孩儿不敢肯定，但孩儿猜测，李郡公此行江南，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处置推广种植番薯这么简单，这事儿并不大，天子没必要派遣如李郡公这般分量的重臣，亲自跑一趟江南。”
陆云点头：“虽然不敢肯定，但孩儿纵观李郡公下江南后的言行，应该不会错了。”
此时李钦载灭朱氏的消息还没传到江州，而陆松溪却出现在这里。
“所以，李郡公来江南另有目的？敲打江南望族或许便是目的之一。”
一方代表家族，一方代表朝廷，正式聊一聊关于江南之地，朝廷与陆氏的利益合作取舍等具体事宜。
于是，吴郡朱氏灰飞烟灭后，本该动荡大乱的江南腹心之地姑苏和会稽，竟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状态，对于朱氏的覆灭，除了民间百姓议论不休，江南的望族和官员竟三缄其口，一字不提。
陆云从村庄回到城内，人刚进刺史府，他的父亲陆松溪便迎了上来。
陆云眉头深锁，低声道：“孩儿去了城外的一个庄子，是咱们陆氏名下的庄子，庄子里共有庄户四十余，但大多是老弱妇孺，青壮倒是不多见。”
“他想要整治江南望族名下的土地田产？”陆松溪语气渐冷。
陆松溪是吴郡陆氏的现任家主，年已五十许，但身体却很结实，年轻时也是一位望族佳公子，从小被培养成家族接班人，无论学识还是处世都非常精练老道。
陆云盯着陆松溪的眼睛，缓缓道：“但，孩儿觉得李郡公此行江南，除了推广番薯种植以及敲打望族外，应该还有别的目的，或者说，这个目的才是他来江南的主要原因。”
江州城刺史府。
陆松溪于是便留在江州，跟其余的望族一样，猜测李钦载此行姑苏的目的，父子俩讨论无果，但也不焦虑，反正陆氏跪得比较快，李钦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拿陆氏下刀。
但李钦载没召见他们，望族家主们也不便主动找上门，一则显得心虚，二则陷入了被动。
陆云恭敬朝陆松溪行礼后，陆松溪问道：“我儿此行如何？”
然而陆松溪赶到江州时，李钦载恰好率部开拔姑苏，两人就这样错过了。
陆云沉默片刻，缓缓道：“孩儿只是想告诉父亲，李郡公暗示孩儿去城外村庄里走一走，体察一下民间疾苦，李郡公不会平白无故说这些话，必然有他的深意。”
陆云叹了口气，道：“留在庄子里，青壮只能活活饿死，因为……庄子里的土地基本都是咱们陆家的，庄户都已成了咱家的佃户，而佃户每年种田交租之后，所剩寥寥，根本养不活全家，除了出外谋生，已没了别的生路。”
陆云却摇头道：“孩儿问过庄子里的老人，青壮应征入府兵者，大约四十许，但还有一大半的青壮却不是入了府兵，而是背井离乡，去外地谋生路了。”
陆松溪皱眉：“为何如此？”
陆云不紧不慢地道：“薛仁贵两万大军驻扎岳州，将士枕戈待旦，兵锋直指江南，父亲大人再想想，李郡公的想法真的天真吗？”
陆松溪笑了：“两万大军确实吓人，但……呵呵，还是不够看。”
“隋朝是如何倒下的？因为隋炀帝得罪了天下的世家门阀，李氏起义兵，天下世家景从呼应，一年不到便将隋朝推翻了。”
“殷鉴不远，当今天子难道想步隋炀帝后尘？呵呵，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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