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老爷,这两种草可万万不敢给马吃!”
“哦?我竟忘记了,你就是养马的行家,来来来,你都看看,把着眼,别让咱们的马吃坏了。”
张三七拉着老汉就走出了夹缝。
剩下那个半大孩子在帮着亲兵们收集灌木,用来取火。
半大孩子叫孬娃,十五岁的人却只有十二岁的个头。
他原姓仇,一家人都被上官家给害没了,他自己也成为了李家的奴婢,职业是放羊。
“孬娃!你过来。”
张哲挥手叫过了孬娃,打算问他一些事。
马侉子不在,孬娃就怂了很多。见到大老爷叫他,急忙搓了搓手跑了过来,然后噗通就跪倒,不敢三七二十一就连磕了三个响头。
“快扶起来,这是哪里的规矩?”张哲被他逗乐了,叫耿良把人扶了起来。
“回大人的话,”孬娃低着头回答,“在云上,俺们见到那三家人,都得这样。便是百姓,见到他们也要句腰的。”
“哦,这么说来,这三家的势力很大?”
孬娃想了想,却摇了摇头。
“比不上大老爷的人!”
“来,坐下,慢慢把云上的事都讲给我听听。待会吃夜食的时候,让你多吃一个馍,如何?”
一个馍?!
孬娃咧着嘴就笑了,这个年轻的大官,他喜欢。
“我听人说过,其实这三家也就是这七八年发达起来的,三家人的武士合起来也就百来号人。”
“才百来号人?”张哲笑问,“就这么点人也能横行一郡?”
孬娃不懂横行是啥意思,只管接着说:“俺听老一辈的人说,自打一百多年前,胡人们破了云上,就把城墙拆得破破烂烂,还不许俺们修。谁修就杀谁全家!”
“这些个胡人,每几年就来劫掠一次,只要是谁家聚集了十人以上的男丁,就会被抓走一半做奴隶。像他们三家这种的,都是胡人故意放养大的,这些年来不知灭了多少家的门?他们再不走,胡人就该对他们几家下手了。”
在听到孬娃说云上郡的城墙几乎无用时,张哲的心里勐的咯噔了一下。
没有城墙的郡城,那岂不是周边的胡人想进来就进来!
“这么说来,郡里的事务其实都是他们三家在管?”
“那到不是,他们从来只管着自己的庄子。在郡里,大家伙好的时候没话说,但是闹起来便从来只看拳头说话!”
一盘散沙!
张哲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他又问孬娃。
“那大家伙种粮食不?”
“大老爷,您这是要收租?”孬娃紧张的看着张哲。这让张哲忽然意识到,那三家人可能在云上郡给他留下了不少“见面礼”。
张哲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还是摸出了一块地瓜干扔给了孬娃。
“试试吃吃看,大老爷我准备以后就在云上种这个玩意。”
孬娃拿着地瓜干勐的嗅了几下,淀粉的香甜气息一时让他迷醉。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一块地瓜干就消失在了孬娃的嘴巴里。
“这是粮食?!”
“对!好吃么?”
“大老爷,这粮食好吃!太好吃了!”
“那咱们云上都种些啥?”
“啥也种不了!”孬娃哭丧着脸,“我们那地水少,人都不太够分,哪里有水给庄稼?”
“咦?”张哲好奇了起来,“那郡民们是如何生活的?”
这个问题倒是把孬娃给难住了,不就是饥一顿饱一顿么?
正好马侉子选了一堆料草经过,替孬娃回答了这个问题。
“郡里人的营生不多,有的会北上草原去替胡人放牧,有手艺的就帮着胡人修帐篷、牛车,或者去南边的山里打猎,女人家就接胡人们的针线活。”
“来,你也坐!”张哲招呼马侉子也坐下,“你也与本官说说云上的事。”
马侉子喜滋滋的坐下,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轻了三分,对面可是传说中才有的太守老爷啊。
“郡里人口不多,男女老少加起来不过万把人。胡人不准咱们修补城池,也不许咱们操弄铁器,还过几年就来劫掠一次。所以,郡里往往只有一些老幼待着,青壮男女一般都藏在南边的山里。只有到了冬天,山里待不住人,才会回到郡里来。”
“那给胡人们放牧是怎么回事?”
“那是西北边的瓦羌人,有两个瓦羌部落占据了西北边好大一片草场。这些瓦羌人经常往更远的西南去与一些小国作战,家里的牛羊都只有女人们来放牧。这些瓦羌人便会在出征前,找一些帮工来替他们家里放牧,顺带帮他们看着家里的奴隶不要造反。”
“哦!那怎么找到咱们头上了?”张哲比划了一下,“那地方距离云上也不近啊!”
“嘿嘿,那些人胡人都知道自己的德性!”马侉子谈兴上来了,“自己部落里还好一些,可是到了别人的部落,那就是放进了羊圈里的狼。莫说家里的牛羊帐篷,就连老婆孩子都一起打包带走。”
“也就是我们中原人讲究,只要谈好了价钱,基本都可以放心。现在好多小伙子都在夏末时分,被招到瓦羌那边去帮工,赚回来的东西倒是能让一家人活上半年。有些女娃子也会去瓦羌找些缝补、挤奶的差事,只要咱们的女娃儿平安到了瓦羌的地盘。那些胡人婆娘就会把珍藏多年的好皮子都拿出来,就她们的手艺,可舍不得自己去糟蹋皮子。”
“那靠近咱们的这些部落,就会让去做工的人路过自己的地盘?”
“大人,咱们云上郡周边有二十多个小部落,您别看这些人面对咱们的时候凶神恶煞的,过两年就抽签来祸害咱们。可瓦羌人全族控弦二十万,一人吐口吐沫都能让淹死他们,他们一点都不敢招惹那边。”
“如此说来,咱们郡上有不少人会骑马?”
马侉子笑了:“不会骑马的,大约就是一些女娃和孩子。”
“那云上郡可以养马?”
马侉子一听这个问题,当即就长叹了一声。
“没水就没草,咱们郡里的好草场都在昭定那边,如今却是息郎部和索科拖部的地盘。郡里大约有百十匹马,都是老了或者瘸了的,再被胡人低价卖到了咱们这里。这些马往往还是十几家相好的合伙买下的,让家里小伙子和半大孩子都轮流学骑马,日后好做给人放牧的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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