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喝得越多,贺然靖的脸色越白,浑然不似平常喝醉酒的人那般面红耳赤的。

到了最后,贺然靖的脸色甚至透出一股青白色,双唇也是极淡的,只是他的眼神依旧是那般清冷。

及至剩下最后两坛的时候,贺然靖略微停下,他搭着酒坛,停了好一会儿,因为药效而镇住的疼痛,好似被这冷如刀烈如火的酒唤醒,沉闷的钝痛从腹部传来,很快钝痛变得尖锐起来,这股尖锐的疼痛带着一股恶心感倒腾起来,一阵又一阵的腥气涌上来,贺然靖勉强压制着。

庆老王爷看贺然靖停了这许久,他嗤笑一声,很是得意地道:“郡王,若是喝不下了,倒也不必勉强,赔罪,就当没这回事吧。不过也就是几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子。”

贺然靖扫了庆老王爷一眼,咬着牙正要拎起桌上的酒坛,忽然从旁边伸过一只手,搭在贺然靖的手上,那只手温暖得很。

“庆亲王,如此有雅兴,不如由孤陪亲王喝两坛?”温润的声音响起,一道高挑的身影走了出来。

庆老王爷看向来人,却见来人披着黑色披风,面容清俊雅致,星眸带笑,一派温润如玉。只是此刻他的脸上带着些许病容,而那笑并未到达眼底,便显得凉薄。

“老臣见过太子殿下。”庆老王爷愣了一下,急忙躬身行礼。

贺然靖现在着实是疼得厉害,正是因为这股疼痛让他的反应慢了一拍,等他察觉到来人是太子殿下,要行礼的时候,却让太子殿下拉住了。

太子贺然哲伸手拉住贺然靖,手中触到贺然靖冰冷的手时,他皱了下眉头,解下身上的披风,往贺然靖的身上搭去。

酒气顺着疼痛蔓延到全身,贺然靖现在的意识有些模糊,他潜意识里觉得太子殿下这番举动于礼不合,可是却迟钝地不知要说什么。

太子轻轻地将披风的带子系好,而后把贺然靖挡在身后,他拎起手中的酒坛,对着庆老王爷道:“剩下这两坛,就由孤替郡王喝了。”

“使不得,使不得。”庆老王爷大惊失色地阻拦道。这些日子,太子殿下身子抱恙,这事朝堂上下都知道。他哪里敢让贺然哲喝酒,若是因此病情加重,他可担不起这责任。

太子看着庆老王爷拽着酒坛子的手,轻轻咳了一声,似笑非笑地道:“可这酒,没喝完,冲撞庆亲王的事,可没法见谅呀。”

“哪儿呢,我说见谅,就见谅了。”庆老王爷装傻地摆摆手道。

太子感受着身后贺然靖呼吸间带出的酒气,以及刚刚注意到的贺然靖那难看的脸色,他的眼中蕴含着些许不虞,缓缓道:“可是,郡王是个重承诺的人,这酒没喝完,郡王怕是心里过不去,还是孤替他喝完吧。”

庆老王爷急忙拎过酒坛,陪着笑道:“喝完,剩下的老臣都喝完。”

言罢,他仰头将酒坛子里的酒往嘴里倒,喝得急了,便落得满身都是,一时间看起来显得狼狈。

太子贺然哲看着庆老王爷喝完了那剩下的两坛酒,才轻笑着道:“庆亲王真是雅量,那冲撞一事……”

“嗝……自然是揭过了,嗝……”庆老王爷不由得打了个酒嗝,满脸通红地摆手道。

太子觉得身后的贺然靖好似摇晃了下,他心下担忧,也不再与庆老王爷多纠缠,只是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孤与郡王就先走了。”

“是,老臣,恭送太子殿下。”庆老王爷一身酒气地躬身一礼。

太子转身带着贺然靖离开。

看着两人走远,庆老王爷才冷下脸,啐了一口,道:“呸!兄友弟恭,给谁看!”

他回头看了一眼滚得到处都是的酒坛子,冷喝道:“收拾了,回府。”

“是。”

却说太子带着贺然靖上了马车,这时候的贺然靖已然是醉了。只是醉了之后的贺然靖并不会如那些失了智的醉鬼那般胡言乱语地折腾,反而很是乖巧。

太子看着乖乖端坐在马车里的贺然靖,贺然靖的面色白得如覆了一层冰霜,微微垂着眼,紧抿着唇,额上是细细密密的冷汗,不见了日常冷硬的煞气,颇有一种可怜兮兮的病美人的感觉。

“阿瞒,你哪里难受?”太子伸手擦了擦贺然靖额上的冷汗,轻声细语地问道。阿瞒是贺然靖以前的名字,自从王上给他赐下贺然靖这个名字后,再也没人记得他曾叫阿瞒,那是他娘给他取的。

贺然靖听到太子的话,他抬起眼,静静地看向太子,眼里笼着一层茫然的雾气。他捂着疼得都碰不得的胃部,看着太子焦急的面容,想了好一会儿,才偏了偏头,细细地道:“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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