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路上,两人依旧是一前一后地走着。
林枝春在前,陆在野抄着兜跟在她后边。
“今天月亮真的很好看。”
“嗯。”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就是很好看。”
“嗯。”
“你,你能多说两个字吗?”,林枝春背着手,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微微有些紧张。
以为他不会回答,却又还是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冷淡嗓音,浸染了夜色温柔般,认真说了句,“今晚的月亮真的很好看。”
……
后来的日子里,他不在身边的日子里,林枝春后知后觉地从重重回忆里揪出这么一天。
然后恍然间想起他这句“今晚的月亮真的很好看。”
倏而就同作家夏目漱石翻译时提到的“今夜月色真美”给联系了起来。
夏目漱石的“今夜月色真美”是朦胧婉转的“我爱你”,或许他当时并无此意,可林枝春这个想起的人,却在时光隧道里怦然心动。
……
回到四月的夜晚,他们正从牛肉面馆出来。
道路两旁的路灯孜孜不倦地发光发热,高亮度的光线投掷在地面,照出两道相交错的影子来。
走了大约十五分钟,这场“女生乐此不疲地与影子赛跑,男生神色淡淡却也纵容”的长跑才彻底结束。
转角路口,林枝春固执地把校服外套脱下,一定要让陆在野拿着回去,不,是穿着回去才肯放心进家门。
陆在野这个时候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在她脱下外套后,迅疾地将自己手中那件给她披上,不疾不徐地催促道,“快回家。”
“你也是。”
最后,巷口的灯孤零零地照着少年修长的身影,照着他稍稍低垂下头,望着那件被还回来的校服的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感官作祟,总觉得空气中隐隐有暗香浮动。
一种少女特有的甜香。
陆在野稍稍提起手中的校服领子,修长手指感受着上头的余温,笑了下,就转身往回走去。
第二天上学,淞城一中已经将成绩单全部打印后,张贴在了各班教室的后面。
林枝春一大早去上学,就瞧见教室后方围满了人,都是被成绩勾得暂时无心学习的同学。
这本是常态,直到她在里头瞥见了一个高瘦挺拔的身影。
??
她那同桌怎么会混迹在查看成绩的人群之中?
林枝春望了眼空座位,确认陆在野是真的没在座位上睡觉后,才又把视线移向了教室后方。
不用她再确认,陆在野已经拨开人群从中走了出来,清俊脸上还是那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
一点,一点也看不出是热衷于成绩的人!
“同桌你这是……”
林枝春总觉得自己可能误会了什么,于是还是决定出口问询一下。
可一句“同桌你这是干什么”还没说完,陆在野冷淡的声音就已经想起,再自然不过地接话道,“查个成绩。”
???
林枝春小小地震惊了下,脸上表情不外乎是“原来你也会在意这种俗世功名”。
相比之下,陆在野就十分淡定了,边从抽屉里抽出《古文欣赏,边补充了句,“查语文成绩。”
“哦。”,林枝春惯性般地点头。
可点完头后就觉得更不对了。
查语文成绩干什么?
还有怎么忽然就看起了《古文欣赏?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
可不等林枝春再问,陆在野朗朗书声,已经在教室里传开。
少年声线四平八稳,不急不缓,很是中听。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陆在野正儿八经的念书。
紧接着,教室里响起了道比林枝春刚才显得更不可思议的说话声,“陆哥,你这是在干什么?”
王敢离他俩座位坐得很近,属于一有什么风吹草低就能发现的位置。
此时,他不可置信地指着陆在野手中的书,咬着手指道,“这还没开始早读,我陆哥就开始以身作则地读起了书!”
“闭嘴。”
陆在野冷冷瞥他一眼,大有一种“他再多说一句,书就扔他脸上去”的架势在。
王敢赶忙做了个“缝嘴”的手势。
一直到早读课结束后,才撬到这突如其来的反常背后真正的原因。
受着林枝春和王敢两人好奇的目光,陆在野稍显不耐地往后一靠,抹了把脸说道,“老余说不换座位两个条件。”
“一,语文九十分以上,二,《离骚给背了。”
要求背的还是完整版《离骚,从“帝高阳之苗裔兮”开始的那种。
……
王敢这才明白过来,敢情他陆哥这是为爱背《离骚啊。
可歌可泣,可歌可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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