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娘子周全,不拖沓。

正常昏序的相看、问礼、交换庚帖、合八字都跳过,直接到文定。

所谓文定就是定亲凭证。

男方送‘过书’、又叫‘红绿书纸’(纸张两层外红内绿)。

女方送“回贴”认可。

这是防着孔家给了钱,结果丁家事后赖账呢。

哎,街里街坊的,这事儿可说不准。

这可是甜水巷子突然而至的大喜事。

于是所有人都聚到了丁家门外。

孔父亲自将十二两银子交到了丁老爹手中。

有了这十二两在手,丁冬梅便用不着被卖去脏地方。

不过却定下了七月十八的吉利日成亲。

算来也就是两个月了。

因着这门亲事定好了,孔三娘和丁冬梅便走动起来。

提前处上了姑嫂情谊。

为此何二妮还吃了不少酸醋,总觉得孔三娘这个朋友背叛了她。

——

五月底的时候,家里养了一只小猪仔。

倒是没想着挣钱,而是预备着养上大半年,年底杀了自家吃。

送来小猪仔的人是花骏。

他开的是肉铺子,和养猪大户们有交情。

从他这边接回来的小猪康健,吃饭吧嗒吧嗒,就连拿鼻子拱门的时候都格外有力气。

因为这头猪在,孔柱子便多了一项活。

每天出门去镇外的山上割猪草。

他也不单支走,心安理得地领上自己小舅子丁小刀一起去。

对此丁婶子颇有微词,觉得丁小刀白白给孔家当苦力呢。

不过没人在意她说什么。

又是黄昏时候的敲门声。

孔三娘听到响声,轻轻笑起来。

今天她要做葱油饼。

面刚和好,正在切水葱。

孔母接过她手里的菜刀,示意她去开门,“去吧,人又来看猪长得怎么样了。”

孔三娘接下兜裙,将自己鬓间的发抚顺,这才开门。

门外的人一身丹青色长袍,交领,腰间束白色腰裹,清隽气质因为腰间粉红色的荷包显得不伦不类。

“进来吧。今日铺子里忙完了?”

花骏‘嗯’一声,跟在她身后进门,又扭头看她关门。

“今天有酒楼做宴,收肉快。”

简单一句话交代了他今日的活儿。

处得久了,孔三娘便知这人寡言。

今日偏想戏他一句。

偏头笑道:“不忙了,所以来看看猪长得怎么样?”

却看他义正言辞地点头:“确实是来看小猪的。”

可是黑沉沉的目光却是落在她笑意满满的脸蛋上。

他分明是在拐着弯说她是小猪。

孔三娘睫羽扑闪两下,低低咕哝一句:“讨厌”

他听到了。

嗓音跟眼前这个小姑娘似的,软乎乎的。

这应当就是在撒娇吧?

花骏眼底漫上一点笑意,同她一并去了后屋圈出来的猪舍边。

孔家是爱干净的人家,纵然是养猪也是精细着来。

这一处不仅没有臭味,还因为旁边空地上是一处菜地,显得绿意盎然,格外闲趣。

猪仔刚来时才只有半胳膊长,养了这些天,长大不少。

见着人来了,哼哼唧唧的,孔三娘从一旁的空篓子里拿了几片菜叶子逗它。

“大花很乖,夜里也不怎么叫唤。”

镇上养猪的人家不多。

隔着一堵灰泥墙,养猪又有味道还喜欢扯着嗓子嚎,很容易引起邻家的不满,两家生出龃龉。

但是花骏送来的这头却很乖。为此家里还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呢。

猪舍是用竹竿围起来的。

足有她肩头那般高,可对于花骏来说,只到胸口,正好方便他双臂搁在上面。

这是他一贯的动作。

每回来看大花,她喂喂菜叶子,说说这几天有什么事情,或者平日里做了哪些饭。

他是很好的倾听者,偶尔会应和一句,少有反驳。

唯独今日她觉得古里古怪的。

大约是心情不好...她感觉是这样的。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花骏侧头看她,“为什么这样说?”

孔三娘也说不来,“就是感觉。”

她从袖子里摸出一条五彩的绕绳,示意他伸出手腕来。

“马上要到端午了。端午配五彩绳,辟邪,防五毒,保平安。”

她没有丈量过他的手腕。

只是循着印象中的长度做了一条。

绳头用火燎过,有个小黑点,和他的白完全不一样。

“送你了。喜欢吗?”

明明是特意编好,只等他来就送的。

此刻却像是临时起意般轻描淡写。

花骏只轻轻扫一眼这条五彩绳,眸光追在她微红的面庞。

她在等一个评价。

因为紧张,不自觉又在咬自己的下唇了。

“喜欢。”

他看着她的眼睛,余光不期然看到她松气时微启檀口。

有灶屋中菜刀剁剁的声响。

不会有人突然来。

他垂下视线,看着自己右手腕上的五彩红绳,目光沉沉。

过一息,下颌抬起,看她唇边浅笑,又在讲述大花吃猪食的习惯。

夕阳斜抹了一寸红在她侧脸,映出她弯起眼中浮动的光,那一处眼神是温热的。

他突然凑近一点。

一只手探到她颈后,拦住她下意识的躲避。

他少有心跳得很快,呼吸却很稳,能感受她和他咫尺间的热意。

这么近,可以看到光影中她侧脸上的一层小绒毛。

真可爱。

犹如羽毛拂过般不经意的轻吻

临去时,躁动的舌尖在她唇缝间轻轻扫过。

他对上她呆住的眼神

“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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