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这事,岁云岐没说,栾如当初似乎是说了,但家里不同意。总之知道的人目前不多,没闹大,在仙门百家看来,他们二位还是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

哪怕他们都有点看不惯对方。

许甦听着,又抓了一块糕点吃。

看兄弟这幅风卷残云的模样,岁云岐忍不住:“你晚饭该吃不下了。”

“那怎么会?我可吃得下,”许甦道,“半年前围剿魔尊结束,我不是受了伤吗?自那之后就觉得能活着太好了,我得多吃,能吃多少吃多少。”

岁云岐觉得有道理,就又让侍女送来一匣糕点。

“说起魔尊……”许甦道,“栾家这事,不会是荧惑干的吧?”

提到这个人,岁云岐的心头蓦地一跳,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不会,”半晌后他道,“荧惑的魂魄与身体都在禁地,很安全。”

栾家的术法不会出问题,将受制者的身体、魂魄与法器分开钳制,这样就算魔尊本领通天,那也是不能复活的。

荧惑。

他刚会执剑时便听过这个人的名字,周围的叔伯长辈、师兄师姐,都将此人视作洪水猛兽一般,大家修炼的目标也只有一个:打败她。

母亲说她们年轻时常常过招,刚开始输赢参半,但荧惑此人性格诡谲、反复无常,后期她便经常落败。

后来,荧惑的功法大涨,修炼得近乎成魔,将正道打得节节败退,便再无人敢与她正面交锋了。

岁云岐展露天赋时,清正宗说他是百年难遇的天才,而他也不负众望,用短暂的五十年倏忽,便修完了所有剑法。最终握着剑,成为了站在荧惑对面的敌人。

虽然他只见过荧惑一面,但那一面还是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对方五官绝艳,眉眼深邃犹如潭水,神态张扬狠厉,红唇黑衣,热烈与深沉的两种颜色在她身上形成强烈反差,像是一道罗网,瞬间就能攫住他人的呼吸。

岁云岐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也没见过这样肆意的魔气。

甚至连被无俱剑贯穿胸口的时候,对方也没露出半分恐惧,就算脸上满是飞溅的血,那也只能让她美得更摄人心魄。

岁云岐相信,如果还有力气,荧惑一定会再度向自己杀来。

正出神想着之前的事,他眼前蓦然出现一张少女面孔,正挑眉含笑,盈盈看着自己,这明明是与荧惑毫无干系的细长眉眼,他却恍惚觉得两人有些相似。

“栾姑娘到了,少爷?”桑榆提醒道,“您在想什么呢?”

七天没见岁云岐,荧惑决定主动出击,她先是唤来了侍女,然后佯装羞怯地表示了自己的思念之情,果不其然,懂事好用的桑榆就直接将她带到正厅了。

然后就撞上了岁云岐怔忡出神的一幕,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弯起眼,自如地坐在桌旁:“聊什么呢?”

许甦登时闭上了嘴,眼观鼻鼻观心,认真吃点心。

不熟悉的人都拿这少女当神秘的大家闺秀,而清楚的都知道这是个瘟神,惹不起只能躲了。

“我们正聊魔尊荧惑,”最后还是岁云岐说话了,他虽然也对栾如颇为忌惮,但更让他难受的是这种没人接话的尴尬气氛,于是解释道,“猜测会不会是她做的。”

“哦?”荧惑眼睛一亮,更好奇了,“猜出什么了?”

许甦撇了撇嘴:“当然没猜出什么,荧惑都死了,怎么可能是她?”

荧惑对眼前这个娃娃似的男孩子没什么印象了,剿魔时应该没对上过自己,不然这么可爱的一张脸,她肯定会在上面划上几道。

不过她感觉到,这人也不怎么喜欢自己,而且很明显和岁云岐一条心。

栾如啊栾如,你到底造了多少孽?

岁云岐忽然出声:“就算是活着,也不会是她。”

“为什么?”荧惑感兴趣地问,骂起自己来毫不留情,“荧惑作恶多端,又狡猾残忍,为什么不会是她?”

岁云岐道:“她不屑用偷袭的办法。”

偷袭是荧惑编的,她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偷袭,不过依据这个产生的推测,倒是挺准的。她曾在回魔域的路上思考过这个问题:如果是她,她会怎么灭了栾家的满门?

当然是正面攻入,先把所有正道绑起来,跪在她面前喊祖宗啦。

“荧惑只会正面攻入,”像是为了印证她所想一样,岁云岐继续道,“然后把人都抓起来,逼他们臣服于自己。偷袭在她看来,并不是实力和权利的象征。”

真是奇了。

按理说她和岁云岐只交手过一次,没想到他居然对荧惑了解得这么透彻,连不屑偷袭的理由都能推断出来。

荧惑简直开始觉得这小子有些顺眼了。

“你真聪明。”她托起下巴,笑眯眯地说。

岁云岐很茫然,不明白为什么忽然被夸。

荧惑咬了一口点心,愉快地决定:“不退婚了,我喜欢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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