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场面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只有唱片还在旋转，播放着慵懒而暧昧的歌声。
暮霜叹了口气，她确实有点怕太宰治，但看着这副模样的太宰治，却突然和织田作之助有点感同身受——心有点累。她停顿了一会儿，试着设想，如果是织田作之助在这里，他会如何处理现在这种状态。
暮霜深吸一口气：“我对酒类不太熟。”
不太熟，是有点客气地说法。
暮霜相信，太宰治肯定能看出来，她对酒压根就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这种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情况，坦白出来，反而能取信对方。
“但我又不是不懂常识。”
“头孢配酒说走就走，这句俗语听过吗？”
太宰治摇了摇头。
“头孢能抑制肝脏分解酒精的能力，让人酒精中毒，窒息而亡，死前非常痛苦。”暮霜停顿了一下，又补充说，“而本店既不提供救护车，也不提供殡葬，请这位客人稍微克制，不要制造有害垃圾。”
坂口安吾忍俊不禁。
他今天看到的笑话，足以嘲笑太宰治半辈子。
某种意义上——
织田作之助收养的这个孩子，真的是宝贝。
太宰治盯着暮霜，眼神变幻，谁也不知道那瞬间他脑子里掠过多少种复杂的想法：“原来是这样。”
“什么？”
“就和织田作说的一样，你很有趣。”暮霜怀疑，太宰治早就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却故意装作不知道一样，现在才如梦初醒地想起来。但她没有证据，也没有必要戳穿对方。
紧接着，太宰治笑嘻嘻地说：“我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很眼熟，现在终于想起来，你究竟像谁了。”
暮霜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
她自认为，自己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除了整容，能伪装的手法都已经用上了。但即便这样，也没能瞒过智多近妖的太宰治……么？
“果然呢，织田作捡的孩子，果然很像他。”
“……”
“……”
暮霜睁大了眼睛：“……哈？！”
“你刚刚说话的那个语气，完全和织田作一模一样啊，我差点就幻听成他了。哎呀，我倒是有点理解织田作养孩子的乐趣了。如果能有一群小织田作摆成一排，那真的很有趣。”
“不，我不觉得。”
织田作永远只有一位。
太宰治笑眯眯地看着暮霜，将身份挑明之后，他拿出了长辈的态度：“织田作说，他捡了个很像是我的孩子，还想见见我。同僚们都说见晚辈的孩子最好带点见面礼，我是真的不擅长送礼啦。所以，如果不如你意，也请多多海涵。”
暮霜受宠若惊。
“酒柜上，第三排，从左往右数第六个酒瓶，你帮我把它取下来吧。”
这个位置还有点高。
暮霜不敢疏忽，搬来小梯子，确认两边后，才将那个肚子胖乎乎的大酒瓶捧下来，递给太宰治。太宰治对暮霜毕恭毕敬的姿态熟视无睹，他拔掉瓶塞，将食指和中指伸入瓶口。
片刻后，太宰治从里面抽出一条白色领结。
那领结并非纯白，柔软又带着珍珠般光泽的布料里隐藏着水波般的花纹，其正中央嵌着一枚圆润的翡翠，在柔光的照耀下，色泽鲜嫩，仿佛能滴出雨水来。
这看起来就很贵。
再搭配上旁边的干部太宰治——
是真的很贵。
暮霜看了这昂贵的领结，说不心动是假的。这世界上就不存在不喜欢闪闪发光珠宝的女孩子，但她清楚，也许把自己卖了也换不起同等价值的珠宝。她很冷静地将其推回去：“抱歉，我不能收这么贵的礼物。”
“没事，收下吧。”
太宰治一点不在意。
坂口安吾也赞同，他天天帮Mafia清点赃物，见过的奢侈品数以万计，这同样极度拔高了他的眼界：“不喜欢的话，可以拿出去卖钱。”
太宰治一点也不介意坂口安吾的说法：“对啊对啊，还可以拿去卖钱。”
暮霜无言以对。
这两个家伙，其实只是想变着法给织田作之助送点钱吧？织田作的贫穷已经如此深入人心了？还是说，因为暮霜太能吃了，硬生生将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织田作之助吃成了贫困户？
不，她拒绝。
最终，暮霜收下了礼物：“谢谢。”
“不用客气。”
太宰治摆摆手，他似乎对暮霜印象不错：“我和织田作感情很好啦，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朋友。”
嗯，这也没错。
要知道，在另一个世界里，很多人都为你俩的绝美友情落泪来着。
暮霜刚想点头，但下一瞬间，她突然从这句话里意识到了某些被她刻意遗忘的事实。她猛然回过头，看见太宰治脸上的浅淡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散去。
确实。
这是她疏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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