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言心里一咯噔,只见頡利可汗揉着眉头说道:“你直言便是,看得本汗眼花缭乱”。

“说你的计策,莫要废话”,頡利可汗打断赵德言的话,直接说道。

“不用,本汗不看”,頡利摆手说道:“便全权交由你去办,谁敢阻挠,大可以直接杀之”。

頡利可汗摆摆手,身后一名披甲的卫士上前接过转呈。

赵德言一阵无语,只得说道:“质库急人之所急,可助人暂时渡过难关,这也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罢了”。

自汉以来,诸如中行说这样的人越来越多,那些在中原穷困潦倒的人投靠北方游牧部落,摇身一变便成为重臣,转而再对中原王朝施加报复,其中不乏后来成为重臣的人,诸如西汉的中行说投靠匈奴,东晋的张宾投靠羯族。

这便是权势的力量,先前碍于頡利可汗对赵德言的看重,这些守卫对赵德言只是表面上的尊敬,实际上依然是看不起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汉人,现在赵德言摇身一变成为重臣,这些守卫便是发自内心的敬畏。

“待我去见可汗”,赵德言冷哼一声,负手说道。

“是”,守卫恭敬回应。

赵德言道谢过后,便是缓缓说道:“去岁白灾虽是严重,但据我所知,仅是漠北最为严重,漠南邻近南国,情况较轻,这也是薛延陀胆敢铤而走险造反的原因,因为漠北更加寒冷,受灾确实严重”。

“夏王,臣非是中行说,更不食唐禄,只愿颠覆突厥,勿使河北再遭劫难”。

“正是,质库在中原南朝时期最早有僧寺经营,囊中羞涩之人,可将值钱的物品,诸如金银首饰、房宅地产等抵押给质库来换取银钱,但这种抵押可并非是价值对等的抵押,往往多是九出十三归”。

赵德言大喜,当即拜谢。

頡利可汗闻言冷哼一声,似乎是对赵德彝这话有些不满。

赵德言心中再次生起鄙夷之色,对比当年的夏王,眼前的老迈暴戾的頡利可汗可谓是一无是处。

在草原上,官大一级压死人,更是直接的体现出来,胆敢不敬,便是直接打杀,其他人也是无话可说。

“传令,命什钵苾即日发兵,剿灭薛延陀,本汗要他亲自把夷男的头颅送来”,頡利闭着眼睛,声音低沉,如同蛰伏的野狼一般,幽暗而狠戾。

第三次是武德八年,在同州郃水之畔,突利小可汗再次未战先退。

“可汗可知中原的质库?”赵德言见状直接问道。

頡利可汗听到这里,脸色阴沉,猛的一拍案桌,一双昏黄的眼睛死死盯着赵德言,“赵德言,俟利发,你是在这里挑唆关系吗?”

赵德言自信一笑,从怀中掏出那封“奏疏”,“在下确实有一些想法,还可汗请阅览”。

灯火摇曳,映照着頡利可汗的脸色阴晴不定,良久,应该是有些疲惫,頡利躺在软榻上,低吼一声。

“也不尽然,但究其原理,相差无几”,赵德言捻须笑道。

帐外守卫闻言进帐,略一迟疑便是躬身拜倒,“俟利发请吩咐”。

卫士恭敬领命,正打算告退,只听得頡利可汗再次沉声道:“通告各部族,自今日起,赵德言担任王庭俟利发,赐牛羊各五千,奴百人,美人十人”。

頡利可汗闻言顿时脸色郑重起来,缓缓坐直身子,面露愤愤之色,“你有办法解决?今年已是第三次加征,各部族只道穷苦,推诿不缴,伱若有更好的策略可以使他们乖乖缴纳赋税,那快快道来”。

“什么书?”頡利可汗一愣,然后脸色一沉,寒声道:“本汗绝不去看尔等汉家的书籍,再者说,本汗有何燃眉之急?”

见頡利可汗再次眉头一皱,赵德言也不敢再卖关子,直接说道:“那些部族推脱受灾严重,可汗便就此作罢,未免太便宜他们了,不若采取类似于九出十三归的方式。使他们以贵重之物前来抵押税款,约定数月之期,再定以相应的利息”。

赵德言心里一震,面上只是摇头笑道:“可汗且听我说完”。

赵德言继续说道:“当然,这也不是薛延陀犯上作乱的理由,薛延陀必须征讨。”

“质库?”頡利眉头一皱,“有所耳闻,便是抵押物品的地方”。

“九出十三归?”頡利眉头一皱,他对于中原汉人这些弯弯绕绕实在是费解。

中行说是汉文帝时期的宦者,因不满作为汉匈和亲的随员,对汉朝怀恨在心,转而投靠匈奴,后来成为匈奴单于的重要谋臣,频频献计,对汉朝造成极大的危害,他也算是第一位名副其实的“汉奸”。

但在草原上,頡利可汗对各部族生杀予夺,随性而为,一言不合便可鞭笞,甚至打杀,对各部族任意欺凌,这便是草原上的生存法则。

他作为夏王窦建德的忠臣,在虎牢关之中不幸被擒,本是宁死不降,只是薛收晓以大义,以河北百姓相劝,赵德言这才答应,孤身北上,成为威凤卫的暗子。

然而頡利可汗只是大概看过三五行,便将奏疏扔到一边。

只是他可不敢表现出来,当即上前捡起“奏疏”,頡利可汗见状也是扬扬下巴,“坐下说”。

铺纸研墨后,赵德言提笔便是一封《突厥汗国赋税疏》,赵德言早有预谋,腹稿已在心中,洋洋洒洒的数千言,笔走龙蛇间迅速跃然纸上。

“来人”,赵德言将所谓的奏疏装封妥善,好生揣进怀中,起身大喊道。

頡利可汗闻言神色一动,缓缓说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如此一来,他们也就没道理继续推诿,也怪不得本汗再次催征了”。

随后頡利可汗满意的点点头,若有所思的问道:“看来你这计策也不是今日突发奇想,想必已经筹谋多日,为何早前没有献上来?”

赵德言面色如常,只是拜道:“可汗,中原有句话,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昨日的我,只是客居突厥的的流离之人,今日的我,既食突厥俸禄,便理性作出相应功绩,否则便是尸位素餐,徒留骂名”。

頡利缓缓点头,慨叹道:“这也算是你们汉人的可取之处,你大可安心,本汗用人,从不拘泥,只要你可能建立功勋,你在中原达不到的成就,本汗使你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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