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尚且没有来得及说话,西门庆干笑两声,双手背在身后说道:“其实此事也算不得什么,一笑了之也就是了。”
“光候啊,桂姐她对你虽是不薄,而且你二人之间还有那么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可你要这么想,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性命最宝贵。”
应伯爵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西门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番话居然会从西门庆嘴里冒出来。
西门庆开始在房内来回踱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全然摆出一副对李桂姐之事完全不顾的态势。
应伯爵忍不住问道:“大哥,先前您包养李桂姐那么多时日,难道就连一丁点恩情都没有吗?”
西门庆缓缓摇头,满脸正色道:“恩情?”
应伯爵眼见西门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心下也明白了西门庆什么意思。
此刻他心下大发感叹,原来现如今这世道人情竟冰冷至如此地步!
李桂姐在丽春院里做头牌妓女,并非是西门庆府上之人。
可他二人毕竟相交日久,且不说西门庆府上聚者甚众,单单西门庆手中的“会中十友”可都不是吃白饭的。
西门庆何时遇了事,众人定然齐齐为西门庆出头。
退一万步来说,应伯爵在会中十友之中虽然排行第二,谢希大和常峙节他们平日里都尊称他一声应二哥。
可倘若是让他应伯爵去差遣,定然是无半分作用。
潘金莲和李瓶儿站在饭桌前凝望着武松,她二人打从心底觉得武松不该管此事。
潘金莲对于李桂姐此人的印象非常深刻,先前武大郎尚且还没死之时李桂姐便派遣应伯爵给武松送上厚礼,而且还不止一次。
按说这礼武松也收了,朋友有难,不可不帮。
可是,朋友这玩意儿嘛,它往往就像是年节夜里那璀璨烟花之中的区区一缕一束而已。
至多是锦上添花罢了,绝非雪中送炭。
清河县的百姓们人人都将金人称作“金妖”,人人怕他们,躲避尚且还来不及,若是为了个朋友主动去招惹他们,当真太傻了些,当真非聪明人。
此刻于应伯爵而言,可谓是命悬一线,他究竟能否度过此等生死难关,全凭武松一句话。
众人只见武松沉默良久,武松缓缓吐出三个字:“你走吧。”
应伯爵的心弦紧绷着,听见武松说出的这三个字时,这根心弦登时便断了。
只听得内心之中“咯噔”一声惊响,霎时之间,应伯爵的七魂六魄都已飞向天外。
应伯爵“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怔怔地望着膳厅内众人。
李瓶儿见此,忙是给丫鬟锦夏递了个眼神,锦夏立即会意,双手搭在应伯爵双肩上,郑重地道:“应二爷啊,我家老爷手中诸事太多,还是请您快些走吧。”
应伯爵愣了足有半晌,忽而仰头放声朗笑,感叹道:“堂堂威震天下的武都头,原来也不过就只是个胆小怕事的懦夫罢了。”
“窃以为武都头是一位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来着,原来却与寻常凡夫俗子无异。小人打扰了,莫要见怪。”
说完之后,应伯爵强行从地上爬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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