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给刘泽清,要是他不想死的话,就带着麾下的兵马从郯城滚出来。”陈望扶着望台上方的栏杆,望着山下的凤阳城,淡然道。

“五日之内,我要收到山东兵进攻吕梁山的消息。”

“这……”

胡知礼眉头微蹙,有些迟疑的问道。

“这是否有些不合规矩……”

自土木堡之变后,大明逐渐文强武弱。

向来都是文官作为督师,武官只是单纯为将,不负责大局指挥。

因此哪怕是一镇之总兵官,直辖兵马最多也只有三四千之数。

其余的基本都需要请文官督师、巡抚的调令得到临时的指挥权。

有资格对于关内诸镇兵马发布调令的,是主持关内剿务的总督孙传庭。

陈望现在直接下达的命令给刘泽清,这有些于理不合。

“你忘了?”

陈望回望了一眼胡知礼。

“你还记得南下的时候,朝廷授我平贼将军印时说了什么话吗?”

胡知礼心神剧震,豁然抬头,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骤然放大了许多。

他想起了当初,陈望受封平贼将军之时的场景。

“奉上谕……”

“授汉中镇镇守总兵官陈望,挂平贼将军印……”

“授总统诸部,转行调度之权!”

陈望神情淡然,将目光转向东方的群山,平静道。

“这句话,在杨嗣昌在时,只不过一句空话,在孙传庭在时,也只不过是一句虚言,就像当初曹将军还在时一样。”

提起曹文诏,胡知礼的神色不由自主的沉了下去,脸上控制不住的浮现出了悲伤的神情。

对于他们这些家丁,曹文诏从来没有薄待过,几乎亲如子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们到底是跟随在曹文诏的身后多年。

曹文诏原先曾是援剿总兵官。

理论上来说是诸将之首,地位高于其余各路总兵和副将。

援剿总兵官在名义上是有权力指挥平叛的一众将校进剿。

但是实际上,谁都不会将这份权力当真。

大明文尊武卑已有百年的时间。

运筹帷幄,制定方略是向来是文官督师应该做的事情。

武将们会打什么仗?

老老实实听命就好。

然后再战前用命就是。

“不过现在,这些都要改易了。”

陈望握紧了身前的栏杆,正声道。

“天下之势浩浩荡荡,宛若洪流。”

“天灾连绵,旱蝗遍野。”

“国家昏暗,社稷动摇。”

“四方虏寇虎视眈眈。”

“内中动荡波及天下。”

“北地疫病流行,西北、东北、南国三地官兵皆是遭逢大败。”

陕西为李自成所侵略,江西为张献忠窃据。

南直隶为万民军所吞吃大半。

清国威胁着辽东,松锦战后,清国一边消化着战果,一边继续攻略锦州与宁远。

漠南蒙古诸部在清国的征调之下屡屡寇边。

这些事情单单拎出来一件,明廷都还有弥补的可能。

但是这些事情却是全都在同一时刻聚集在了一起,更是使得情况再度雪上加霜。

“朝廷财政空虚,本就寅吃卯粮,行拆东补西久矣。”

“此番漕运断绝,南直隶税赋重地半数沦陷敌手,崩溃旨在旦夕……”

历史上的明廷的财政困顿,因此不断的加派饷银,以图自救。

但是民不聊生之际,不断加派,如同抱薪救火一般,最终致使不断发生民变,彻底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在历史上的崇祯十七年时,明廷还能够勉强支撑着,到底还能撑着一幅架子。

但是现如今,明廷连这一幅架子都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邳州之败,使得万民军彻底控制了漕运。

李岩没有拦截所有的舟船北上,而是控制漕运,只放出三分之二的粮食北上,使得明廷很多时候根本无粮可用,只能竭力维持现状。

漕运的断绝,万民军的纵横,对于南直隶的破坏,以及张献忠在江西的横行,使得应当缴纳上去的税银少了许多。

朝廷没有办法,甚至允许地方直接截留一部分重做军资粮草。

走到这一步,谁还不知晓,朝廷已经困顿到了何种的地步。

“烽烟四起兵祸九州。”

“日月黯淡,神器蒙尘。”

“这一切的一切。”

“无不在昭示这一件事。”

陈望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大明……”

“已失天命!”

陈望远望着群山。

孙传庭战死于邳州。

卢象升此时正在南京。

傅宗龙临危受命,前往了西安。

情报司回禀,如今的朝廷之中,一时根本没有人敢于领兵接替孙传庭之位者。

陈望正是要在这一没有总督的真空期,顺理成章接过关内剿务,真正的成为那诏书之上所任的平贼将军。

真正的平贼将军!

总统关内进剿诸镇,掌转行调度之权!

而今大势已成,已经不再需要隐藏。

权既在手,寰宇可驱!

“中军部,拟令。”

炮火轰鸣宛若雷鸣震动群山,但是却没有压过陈望的命令之声。

“汉中镇下再征兵马四营,由兵务司主持募兵事务。”

“同时征调汉中镇下一应卫军,出汉中,北上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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