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想要拒绝周延儒的提议。
郑芝龙让崇祯感到十分的危险。“郑芝龙野心甚大,蓄养私兵自造战船,横行海外,势力强劲,只是差在声威,缺乏立足。”
“此时檄调郑芝龙入援南京,使其声威大振,若与左良玉一般骄横,何人可制?”
陈望与左良玉如今声势已成,根本难以节制,已经是让崇祯感到焦头烂额。
再多一个郑芝龙来,南国的局势只怕更加糟糕。
檄调郑芝龙,无异于抱薪救火。
而且额,崇祯记得很清楚。
郑芝龙是熊文灿所招抚的,熊文灿是郑芝龙的恩主,熊文灿可是被他下诏所杀。
“若想解南京之围,只能如此。”
周延儒并没有正面回答崇祯的问题,只是躬身行礼,郑重道。
崇祯坐在座椅之上,只感觉浑身无力。
周延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是又回答了他的问题。
南国已经失控,已经有了陈望与左良玉,再多一个郑芝龙也无妨。
西暖阁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崇祯身处于黑暗之中,整个人都埋藏在阴影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默才被一声叹息所打破。
崇祯抬起头,叹息道。
“传诏,檄调福建总兵官郑芝龙驰援南京……”
说完了这一句话,崇祯彷佛是失去了所有的气力,完全的靠坐了座椅之上。
过了很久,才再度响起崇祯的声音。
“总督的人选,还是没有议论出来吗?”
暖阁之中,群臣相对无言,仍然报以沉默。
崇祯所说的总督,自然是孙传庭原先的职位——总督山西、河南、河北、山东四省军务。
自孙传庭兵败邳州身亡已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然而督师的人选却是迟迟未定。
如今的南国就是一个烂摊子,要兵无兵,要将无将。
若是接任督师南下,可以说之后不会有多少身后的好名声。
身前的权力重要,身后的名声也重要。
辛弃疾所写,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是很多人内心真实的写照。
崇祯等了很久的时间,但是暖阁之中仍旧是静静悄悄,仍然没有人回话。
崇祯心中烦闷,越发愤恨,冷声道。
“吴甡。”
崇祯的声音愠怒,让人心中不由恐惧。
听到崇祯直呼其名,吴甡神色微变。
“朕记得,昔日你曾任过右佥都御史,巡抚山西。”
吴甡定了定心神,调正了下情绪,回答道。
“陛下记得不错。”
“朕还记得,五年时,你曾上书为曹文诏争辩。”
“七年时,你抗疏力争,请令先平晋贼,后入豫,朕不许,而曹文诏,却取道太原……”
崇祯说的已经很直白了。
吴甡已经听出了崇祯的弦外之音。
崇祯想要他接替孙传庭的位置,作为总督,总督北国军务。
陈望曾经是曹文诏麾下的家丁,对于曹文诏,陈望一直以来都很是尊敬。
每年陈望都会备上不少的礼物送给曹文诏。
自陈望成为营将后,每年都没有漏缺过。
曹文诏战死后,陈望甚至为其守丧七日。
甚至于在守丧期过后,陈望的战袍还是用的白袍未改。
往昔陈望一直都身穿赤袍,基本没有改易。
足以见陈望其人对于曹文诏的感情。
崇祯说这番话的目的,无疑是说他吴牲算是曹文诏的恩主。
可以用这一层关系,来一定程度上影响陈望。
但是,天下争雄怎么可能是小孩子过家家。
吴甡知道自己和曹文诏的关系,影响不了陈望。
陈望心思缜密,图谋甚大,所做的种种事情,无一例外都表明了他的野心。
如今的陈望,趁着这段没有总督的时间,以平贼将军之命调令诸镇。
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汉中镇、河南、湖广北部、山东南部等地兵马已经皆在陈望的管控之下。
汉中镇如今暴露的兵马都已经是有三四万人了,隐藏的只怕更多。
很多事情根本无法细察。
狡兔死,走狗烹,这么浅显的道理,陈望怎么可能不懂。
那条路一旦踏上,就没有办法回头了。
这个世界没有篡位,能够善终的权臣,几乎没有……
“陈望兵马甚众,以平贼将军之权,统管诸镇,左良玉跋扈甚,杨阁部曾九檄征兵,一旅不发,臣才疏学浅,不如杨阁部多矣,臣若节制不行,恐徒损威重……“
南国的大局,又岂是一任督师,一任总理能够解决的?
“所以,臣以为……”
吴甡迈步出列,想要再度回拒。
他已经做的足够的多了。
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他想要保全自己最后的清名。
但是崇祯没有给他机会,直截了当道。
“卿向历岩疆,可往督淮北。”
吴甡神色微变,崇祯的语气很差,如此言语,已经是容不得他拒绝。
若是拒绝,按照崇祯的脾气,怕是日后……
最终。
“臣,吴甡”
吴甡还是垂下了头,接下了崇祯的委任。
“领旨。”
暖阁之外。
北风呼啸,卷起雪万千。
在道道风吼,阵阵寒风之中,巍峨高大的紫禁城竟然被吹的越发的萧索。
新的一年即将来到。
但是偌大的京师,却没有半点将要过年的气氛。
黑暗之中的京师,越发显得的暮气深重。
西北的李自成领着五万大军,已经迫近大散关。
辽东的松山城已经沦陷,辽东巡抚邱民仰殉国,清军集中兵马已是合围锦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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