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州虽大,实际也不过是那两三家掌权而已。番氏兄弟已不成气候,如今不过是缩在日南郡的山林中与俚人为伍;张津迷信山鬼巫筮,枉做了蛟龙腹中之食;士燮正是一家独大,气焰高涨之时,却马失前蹄,十万大军断送苍梧。

放眼望去,现下这交州竟然只剩下刘备越战越勇,兵多甲足,渐渐成了气候。

“昔日天子诏令玄德统领苍梧、九真二郡,只是因着番氏叛乱,盘桓交趾,这才无法行九真郡守应有之责。这几日重开道路,政令通和,玄德亦可梳理官吏,叫他们依循新令。”

士燮为表诚意,主动将原先自己刻意把持的九真郡奉上,他原本也不占名,只是用此处试探刘备心性,当初刘备安于苍梧一隅,的确是叫他们轻视了几分。

这几日从荆州避难而来的世族寒门更多了,刘备不拘一格用人的策略招募到不少不得志的才士,苍梧各城县的官吏从小到大都有序考察升降,增补替换,驿站也因此再度修葺贯通,不至于再有失平南而广信无所知的情形。

“听闻荆州一乱,那黄巾便又复起了。”

士燮一再推举刘备做交州刺史,也有想要刘备固守苍梧,别叫那群黄巾趁机也沾染了交州才是。

“也不知刘景升可能想到今日?自他留下荆州乱局之后,竟然白白将那些士家大族送至黄巾的屠刀之下,那些贼寇猖獗若斯,连张氏都遭了难,从前膏粱之家,踏做尘泥矣。”

刘备闻言默然,他想起曾经在徐州和北海见过的黄巾,那时其中更多的是浑浑噩噩,被裹挟着行动的流民,只需诛尽首恶,余下的百姓只要有一日温饱,便不至于走上歧途。

伏唯景帝以仁治天下,他虽未见盛世,亦心向往之,对治内百姓,不能说是关怀备至,但也算得上无愧于心,因此听闻荆州士族遭此大难,他伤痛之余也不由得心生担忧,不知百姓在何等水火之中,方有此之举?

士燮不知刘备和自己感慨之处不同,除去忿忿之外,也有切身实地的忧虑,自黄巾乱起到今日,这些黄巾军似乎总能在看不见的地方壮大,从前只是冲击州府,劫掠府库,现下居然开始起屠戮士族来了!何况这些人不识经书珍贵,传家典籍被他们肆意抛弃,叫外人也能抢夺阅览,所行所为,触目惊心!怎么能叫士燮不物伤其类,生出惶惶之情?

“每逢战乱,黄巾必起。”种平当了半天的隐形人,此时才开口插了一句,“扬州那边的黄巾也开始活动了,老师说打算这两日便与康成先生走水路入交州避难。”

士燮扫了一眼种平,虽然知道自己儿子士武是死在这小儿的计谋之下,但如今自己也归顺了刘备,倒不好在这时候做些什么。

种平面上不显,实际心中发虚,毕竟与士燮所了解的不同,士武实际上是被他驾疯马踩踏而死的……幸而当夜他穿着斗笠蓑衣无人近身,连士武都没看清种平的脸,因此这事也就瞒了过去,否则才是尴尬。

“你这小儿也是些有运道在身,能让伯喈看中,郑蔡显学,竟是让你一人得真义为传。”

士燮纵然与种平有仇怨,也不得不承认这人是有几分才干在身,只是想到自己年少求学拜师之艰,对比之下实在觉得如鲠在喉,出言刺了几句,只是心里还是想不通,莫非这种平就是贵人相助的命格,要不怎么许靖连面都没见过就愿意替他做说客?

十几年相交的情谊,难道还比不上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心念电转,士燮准备回去就拿龟甲卜筮一番,看看他二人是否命格相犯,故而此战天时不佑。

待士燮告辞后,种平也戴上刘备给他编的小草帽监工水闸修建去了,这两日又淅淅沥沥下了一点雨,戴斗笠太过麻烦,正巧刘备忙完了人事任命有段清闲日子,顺手给种平和国渊一人编了一顶小草帽。

种平对这精巧的草帽爱不释手,这几日只要出门都要戴上,看着颇有几分少年意气的模样。本来刘备好不容易干回老本行,还打算等二弟三弟从南海回来也给他们一人编一顶,结果摸鱼被孙乾撞了个正着,一句“主公莫非无远志”让刘备乖乖放下蒲草,重新回到案牍劳形之中,剩下的那点材料被甘夫人编成一对儿小蝈蝈送给刘琦玩了。

要说刘琦,现在整个交州最不急的就是刘琦。

之前他还担心刘备和士燮之间胜负未知,答应给自己的援兵遥遥无期,结果没两天士燮就归降了,刚点好刘备给的兵卒,谁知道荆州的黄巾又疯了,刘琦一想现在吕布、他后母和弟弟还有黄巾三方把狗脑子都打出来了,立刻从心的决定在交州再待段时间看看局势,搞不准最后他还能捡个漏,何乐而不为?

刘琦在斗草蝈蝈,种平在修水闸,士燮在算命。

交州一片蒸蒸日上之态,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伯衡,伯衡你且等等我。”程秉难得失了庄重,一见种平出来就凑了上去,“老师要来交州,随行那么多书册经典,我想,是不是派些人去扬州接老师一趟?”

种平略微想了一想:“德枢是担忧先生路上会有些阻碍?先生譬如北斗,天下学士皆以先生所在为指引,确实有袁术强留的可能。只是我听闻过其手下谋士行事之风,想来那郭图必阻,刘晔定从,两方各执己见,袁术耽搁之下,先生说不准已渡江矣。”

“倒不是为此。”程秉颇有些惴惴,“只是荆州黄巾行事丧心病狂,我怕那扬州的黄巾也是如此,他们不知老师名声,万一……再者我也怕他们错将珍珠当鱼目,纵然有一页典册流失,便是天下郑学门人一大恨啊!”

种平心中一动,面上也适时露出忧虑:“此言有理,只是世上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黄巾猖狂,糟践经文,确实万万不能容忍的,毕竟一家之传,竟在一日断绝,何其可怖?”

程秉闻言陷入沉思,忍不住叹息一声:“若是这些人也有老师的肚量,纵然不将家经外传,可多教授族中子弟,也能多留一份传承在世,到底能传承下,何至于此?”

种平只是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老师和先生入交州之事,玄德公心中定然有数,何况扬州黄巾远不如荆州那般势大,德枢也不必过于忧愁。”

程秉知道种平事忙,因此点了点,打算回去再问问刘备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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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种平脚步不停,只是随手压了压草帽,接住了落下来的一点雨滴。

系统幽蓝的光屏在他眼前展开——

献策人:种平

纳策人:张牛角

关系:主从

当前状态:献策成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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