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讨平辽东后,庙堂诸公决策将辽东黎庶迁徙归来的时候,夏侯惠还不顾毌丘俭劝阻上表争辩来的。那分明是担心黎庶迁徙走了,辽东不足以自守啊!
原来如此!
一切都是他早有预谋啊
此子年未至而立,便有如此深的城府,且布局谋事犹如羚羊挂角、令人无迹可寻,当真可畏!我不如多矣!
可笑我常常自矜心计过人,平日里不乏在他当面指点得失利
唉,惭愧。陷入想当然而不能自拔的丁谧,一时间感触万千,心跳加速、赤色浮面。
完全没有发觉夏侯惠已然唤了他几次了。
“彦靖!”
待一记高声伴着肩膀被推了他一下,他才猛然醒过来。
举目而顾,只见夏侯惠眉目紧蹙、满脸肃严,以略带责备的声音问道,“彦靖,你是服散了吧?”
我服散?
不是,我与何平叔早就形同陌路了,怎么会去服用他所推崇的玩意?
哦,不对。
不是问我对清查士家屯田的举措吗,怎么扯到寒食散上了?
丁谧心中不解,也连忙否认。
但换来的是夏侯惠满脸都写着不信的神情。
毕竟丁谧本就是外出赴宴归来的,一身酒气不说,入书房听完夏侯惠的讲述后,须臾间瞠目结舌,脸色煞白、额头见汗,双目怔怔的恍惚了好一阵,脸色又开始变得潮红,连续唤了好几声都不做应答,容不得夏侯惠不怀疑。
“嗯,没有就好。寒食散是治病良方,无病服之必伤身。”
仔细盯着丁谧看了片刻,确定他已然神色如常后,夏侯惠才肯信了,继而问起方才的问题,“方才我所问,彦靖思虑如何了?”
这还需要思虑吗!
天子都规定处理结果了,你做出承诺了,还有什么好计议的!
直接抓小放大,该糊涂的时候就糊涂,草草囫囵收场,然后上疏庙堂博得皆大欢喜,不就行了吗?
丁谧不假思索,心中就给出了答案。
只是才刚要开口讲述的时候却神色一顿,不留痕迹的撇了眼夏侯惠,又将嘴巴给闭上了。
好嘛,尤善蝇营狗苟之道的他,又开始自我解读了。
他不觉得显而易见的答案,以夏侯惠之智,还需要寻他来拾遗补阙。
所以,明知故问,必有深意。
嗯.如不意外的话,稚权应是在隐晦的问我心迹吧?
彼先是假装无意间的流露出对天子曹叡的觖望与怨怼,随后便拿这种事情来请教我,不就是在让我表露心迹嘛!
犯忌讳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明确宣之于口。
不见昔日蒯通说韩信时,还以相人之术为由头,言“相君之面,不过封侯,又危不安;相君之背,贵乃不可言”之事?
而他的欲言又止,却也令夏侯惠误会了。
还以为他是察觉了什么忌讳之处,便忍不住催问了声,“彦靖踌躇不语,可是有何难言之处?”
难言?
没有的事!
你我早就休戚与共了,还有什么难言的。
若你做了什么事情,我声称自己没有参与其中并不知情,估计司隶校尉官署三里外那户商贾养的细犬都不信。
“倒也没什么难言的。”
眼珠子转了下的丁谧,含笑低声说道,“凭持节之威,领兵进驻洛阳典农部,让令狐愚上表请罪便是。我所思虑者,乃是遣兵收回典农部先前遗田,是否改缓一二日?稚权是知晓的,侵占田亩之家还有外戚,以天子秉性.”
就是给天子曹叡容出时间,私下暗示那家外戚提前离场以免尴尬呗!
夏侯惠心知肚明,也直言道,“此间无外人,这种思虑彦靖直言便是,无需忌讳。嗯,罢了,已然弗能竟全功,就依彦靖所言,缓一二日也好。”
对对对!
此间无“外人”,无需忌讳!
连连颔首,丁谧笑容可掬,倏然又想起个事情来,“对了,稚权,我今日在中书令别宅赴宴,中书令次子将赴幽州,我受邀前去践行。罢席后,与宴一人,寻我问稚权何日得闲,欲前来拜访。”
孙密将去幽州,看来孙资是听进去我的建议了。
“何人欲见我?”
“琅琊阳诸县人,诸葛公休。”(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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