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陈洛这些话不是一昧地逼迫刘邦,让他必须处置刘交。

“朕觉得这沛宫更比在长乐宫中要安逸啊。”刘邦端起杯子,轻轻抿上一口。

大概他有几分难以述说,只能自己慢慢消化的落寞吧。

唯一不曾有改变的,大概是所有时期,人都会对美色抱有欣赏,会对至亲离世感到痛苦。

这还是他首次进入这座行宫,到处挂着绸缎。

无论前世还是现在,自己都未有为身体衰老而长吁短叹的经历,实在不会往这个方面考虑问题。

可您极力维护怀有异心,刺杀功臣的诸侯,只因他姓刘……我是您的女婿,为了乐儿不会说什么,但其他人得知这种情况,恐怕会寒心啊。

自己不过一个多月没有见过刘邦,结果对方看上去像苍老了十岁,成了暮岁老人的模样。

因此秦墨们设计出更牢靠的房屋,乃是庇佑天下寒士,有利于苍生的大好事。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指着边上的座位道:“江宁坐吧,这次朕找你来,伱可知是何事?”

“这倒是。”刘邦笑了笑,这话是说到他心坎里了。

“嗯?”陈洛挠了挠头,“这是……因为岳母在?”

至于陈洛没有想明白,纯粹是他没产生过类似的烦忧。

陈平猜不到刘邦当下的忧愁,主要是他一直围绕着权术进行着思考,所以想不出刚刚北拒匈奴,南定南越的刘邦有什么事值得忧虑,明明大汉尽数在其掌控之中,且刚刚抵达个人权势的巅峰。

因此众人关注渐渐淡了下来,各地的彻侯源源不断地进入沛县,新的忙碌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青年人追求财货,恐惧别离;中年人渴望权力,恐惧生活的重压;老年人想要名望,恐惧疾病缠身。

陈洛意识到刘邦已经是个老人了,鬓角满是华发,脸上肌肉松弛,布满深深浅浅的老年斑,不再像当年,再能那般肆意和自己坐在马车上畅快对饮。

“你和乐儿之间的感情,我其实听她阿母讲过,挺不错的。”刘邦晃了晃脑袋,“因此之前的事,我现在更难决断啊。”

“江宁来了?”刘邦的声音是隔着数重屏风传来,这同样属于这间宫殿内设计巧妙的一处地方,坐在上首的君位,能够看清进殿之人的模样,可进殿之人视线受屏风格挡,无法直视君主。

腊月十一,会宴前夕。

只是我没想到阿游会做出那样的事情,这次他来到沛县,我又将你找来,是想问问如何妥当处理这件事情。”

腊月三日。

百姓日常生活中最重要的,无非衣、食、住、行。

许久未有动静的刘邦传出旨意:“腊月十二,沛宫会宴,追忆往昔,思念故人。”

但凡搁长安城内找人打听打听,都知道自己和刘乐亲密无间,属于市集的常客,每逢休沐日总能看到他们俩的身影。

不过刘邦仅是待在沛宫之中,并未有其他举动。

身后的侍从赶忙小心翼翼地上前来轻拍他的后背,缓解咳嗽。

“过来吧,这些时日朕心绪不佳,故而没有见什么人,倒是怕你以为朕冷落了你这位大功臣。”这语调平淡,倒是听不出什么情绪。

毕竟刘交他是刘姓诸侯王,按照刘邦的思维,这天下的稳固需要依靠亲族,依循邦周旧例。

想通这点后,就很好解释刘邦为何在前些日子那次会宴后,独处的时间增加。

于是仅用一句话,两人月余未见带来的几分生疏瞬间消融。

说到底,皇帝宫殿纵有万千间,可天下百姓有百万人、千万人,住房最多的还不是普通百姓吗?

跟着侍从踏入沛宫,陈洛一步一趋的低头赶路,顺带着用眼角余光观察着此地。

若说长安的宫城追求的气势,信奉“大就是美”,那么沛宫则类似于后世的苏州园林,在有限的空间内设计出精妙的景观,自己是看到几处回廊和亭子,初具后世“隔景”的设计理念。

沉吟片刻,见陈洛没有别的表态,他只能继续说道:“你娶了乐儿,按照道理,同样算是刘家的亲戚。

顿时,刘邦板着脸教诲道:“江宁你怎么能这么想朕呢?是不是基于平日生活的联想。看来你是和乐儿闹矛盾了?

可就怕到时候这里坐不下那么多彻侯,大伙喝酒得坐到外面去。

缓过来后,刘邦无力地摆了摆手道:“江宁啊,你这真是……”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没有多说什么。

“是也不是。”他捻了捻下巴的胡须,压低嗓子说道,“且不论再在长乐宫中重新装饰一处偏殿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但在此地的快乐,岂能是在长乐宫内体会到的。”

这……这个爹是真不关心自家女儿啊。

听刘邦的意思,他看上去是希望尽量将这件事情私了。

刘盈、刘乐、刘肥……他们姓的才是您的刘。”

“明白。”陈洛应答下来,刘邦都这么说了,自己一条条举例反驳,来借此证明问题出在他和吕雉身上,那多少有些不给面子。

荆地属于战略要地,南制长沙,西监楚国,北连中原,比起设立郡县,在这里安排一名刘姓诸侯王更让他放心。

到时候刘交颠覆了您的政权,大汉的刘氏先祖,恐怕就和您没有关系了吧。

听着刘邦这假意威胁的言语,陈洛摸了摸鼻子。

说完这两句后,刘邦陷入长久的沉默。

这次的召见却并不显得突兀,仿佛两人默认在会宴前该见一面,只是刘邦选择等到最后的时刻。

“朕老了。”刘邦淡淡出声,神色未有什么改变,仿佛在述说他人的事情一样。

这次二兄犯了大过,肯定只能罢免为侯,倒是将他儿子分封到荆地为王,算是一种施恩的手段,能让他以后死心塌地效忠长安王座上的皇帝。

而且刘濞是小辈,影响力不够,甚至比不上刘肥,更不用说太子刘盈,他成为荆王以后,哪怕造反,都得苦心经营三四十年才行,到了那个年纪,谁还会想着起兵啊。

考虑完这些问题,刘邦再度抬起头来,冲着陈洛轻声道:“对于阿游的处理,朕会严肃对待,给江宁你一个满意答复。”</div class="contentadv">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