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况下,阐教便是处于了一个极其尴尬的地步。

太乙真人执掌阐教之金册,自然也能看得出来,殷郊的确和阐教有缘,若是没有敖丙这一遭,他是必定愿意代广成子收徒,引殷郊踏进阐教门墙,承接广成子道统的。

可如今,殷郊先学了阐教之法门……那若这还让殷郊拜入门墙的话,那天地之间的其他人,岂不是也都有样学样,先学了阐教之法门,再以法门相挟,然后拜入阐教门墙?

如此,阐教之法度,便要彻底崩坏了!

还有敖丙,其传承广成子之道统,固然是好心——可他却不该绕开了阐教,私自行事。

想着这些,敖丙亦是忍不住的摇头。明明是一件好事,结果他这一阵,却生生的,将这好事,闹成了大家都为难的坏事。

难怪以太乙真人的决断,都要说一句,‘好生为难’。

“罢了。”敖丙做出洒脱的姿态——他素来都是如此,做错了,便认,更不会有什么逃避责任的举动。

“诚如道兄所言,敖丙之举,的确是无端触犯了阐教之戒律。”

“敢问道兄,以阐教之戒,这乱法之度,当如何惩处?”

“敖丙自受之。”

“只是可怜殷氏子,明明和广成道兄有承袭道统之缘,却因我之贸然,而坏了这缘分。”

“还望道兄怜悯,看在已故之广成道兄颜面,将殷郊身上的罪责,落于我一人之身,以免坏了广成道兄之道统。”

“慢。”

听着敖丙和太乙真人的言语,殷郊的声音,便是突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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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是对着敖丙大礼一拜,谢过敖丙的救命之恩,再才出声。

“如太乙先生所言,乱法之过,一在于先生私传,二在于晚辈偷学。”

“先生救我性命,已然是莫大之恩——殷郊又怎敢将此乱法之罪,加于先生?”

说着,殷郊便又向太乙真人一礼。

“殷郊擅学阐教之秘法,当于先生同罪,只求真人看在先生为救我兄弟性命,事急从权,便多将此罪,落于殷郊之身。”

听着殷郊的言语,太乙真人亦是稍稍侧目——这才是像是该拜入阐教门墙的心性。

若是听着敖丙的言语,殷郊都一声不吭,真的认为敖丙该独自承担了那乱法之过,那纵然其有拜入阐教的缘分,太乙真人亦是万万不敢将其列名金册,纳入门墙的。

“纵以天规,亦是无有他人受过之理。”心中的想法波澜起伏,太乙真人的脸上,却是一阵冷漠。

“乱法之度,还是如何,便当如何。”

“大天君坏我阐教之法,依我阐教之戒律,当如麒麟崖下,受七千年雷齑之刑。”

“贫道念在执掌天规之重,不可久离世间,又是无心之过,可许大天君于麒麟崖下受刑之时,每逢冬至,便暂熄雷霆,令大天君有暇决断天规之机。”

“冬至一阳生,天地始交,正该是大天君清理善恶之时。”

“那我便记下这人情了。”敖丙亦是点头,也不再理会面前的殷氏兄弟,只孤身往昆仑山麒麟崖而去。

“至于说你……”太乙真人的目光,这才落到殷郊的身上。

“私学我教之法门,纵你为人王之子,也不可姑息。”

“你此世与阐教之缘,便就此而绝——至于说其他的,我阐教,自和你殷商清算!”太乙真人挥动衣袖,转身追上敖丙。

又三个月的功夫,太乙真人和敖丙,便一起落于昆仑山。

昆仑山中的那些阐教弟子,亦是知晓了太乙真人对此的决断——殷郊因为人王之子的身份,不好处理,只斩断其拜入阐教门下的缘分过后,将余下的因果,牵连在殷商之上,与殷商清算。

至于说擅自传法的敖丙,则是在麒麟崖下镇压七千年,受雷齑之刑。

就在这些阐教弟子们交流的时候,敖丙便已经是往司法大天君神殿传书,交代了一二过后,便主动踏进了麒麟崖。

麒麟崖,乃是阐教的一处秘地。

昆仑,有东西昆仑之说——西昆仑,只是西王母所踞之地,为天地之间最为古老的昆仑。

而东昆仑,则是当年不周山倾覆过后,余下的半截不周山所化,随后被定名为昆仑。

因为这昆仑之名,彼时还不曾登圣的三清道人和西王母之间,也好一阵纠缠,最后,才是定下这古昆仑为西昆仑,周山之墟为东昆仑的说法。

而随着时间的流转,东昆仑之间,那东字,便也逐渐的消退——人间提及昆仑,所指的,便都是这周山之墟,玉清道统所在。

只有西昆仑,方是西王母之所在。

而有关于麒麟崖,其说法亦是有两种。

其一,是当年龙凤相争时,麒麟之祖陨落之处。

其二,便是周山绷断是,地脉翻卷,与此间化作化形,又因为太古时代,三族崩毁天地,地脉对麒麟留有余恨,于是,那地脉之显化,便做麒麟之形。

这两种说法,便是阐教弟子,都难以说得分明——但有一点,是可确认的。

便是,那麒麟崖当中,弥漫着极其强烈的地气和死气——准确来说,那不是地气,也不是死气。

而是一种,已经‘死去的地气’。

其本质,不见地气焕发万物生机的蓬勃,也不见大地包容万物的厚重。

反倒是有一种对生灵的厌恶,对生命的排斥。

其存在,对于生灵,可谓是极其的不友好。

对于练气士,更是不友好当中的不友好。

寻常的生灵,一踏进那麒麟崖,麒麟崖中的死寂之地气,便会漫卷而上,要将其身上的生机,屯得干干净净,要将生灵,都化作齑粉石像,就如同是蕴养万物的大地成魔,要将自己曾经给予众生的恩泽,都劫夺回来一般。

除非是催动天地元气化作法力,不然的话,便绝对难以抵御那死去的地气之侵袭。

可一旦催动了法力,那死去的地气,便又会显化出更加恐怖的变化来。

总之,那麒麟崖,便是一处消磨之地。

消磨生灵的生机与本源。

消磨仙神的法力和功体。

截教云霄,持混元金斗,亦是有消磨仙神功体的神妙——然而,在阐教弟子眼中,云霄手中的混元金斗,其玄妙之处,和这麒麟崖,根本就没有可比之处。

所以,麒麟崖下七千年,绝对是相当严重的惩处了——就算是入道的太乙,在这七千年过后,都有可能被麒麟崖磨灭了自身的道痕,功体退转,化作一个寻常的仙人。

更不要提,按照太乙真人的法度,这位司法大天君在麒麟崖中受那死去地气的消磨时,还要接受雷霆的轰击。

这样一轮下来,便纵然是以这位司法大天君的功体,同样是要元气大伤。

“如此,方不负我阐教之威名。”一众阐教弟子们看着敖丙踏进麒麟崖的背影,便都是点着头。

至于说这惩处,是否有可能过重,在他们的眼中,早就没有了这概念——这无数年以来,广成子的行事风格,早就在他们的意识当中形成了烙印。

阐教弟子,就是要决断他们命运的!

对于这位触犯阐教根本法度的司法大天君,没有取走其性命,便已经是阐教的‘仁慈’了。

……

“这麒麟崖……”而在踏进了麒麟崖过后,敖丙的念头之间,便也同样是察觉到了麒麟崖那与众不同的本质。

自修行以来,敖丙亦是见过无数的玄奇之地。

有域外之天地。

有师北海梦中之天地。

有两处天地相交而衍化的天地之战场。

还有彼时火云洞那样的,天地元气丝毫不见,一切灵机尽数消亡的,真正的绝灵之地。

还有东极大天当中,无穷深渊,一重一重用不见底……

而此时,敖丙所见的麒麟崖,便又是一处敖丙从未见过的玄奇之地。

万物,皆有存亡,生死——便是天地,亦有消亡的一日。

而终极的‘消亡’,便是一起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就如沧海,化作黄沙,黄沙化作虚无。

然而,这麒麟崖所展现出来的,却又是另外的一种‘消亡’。

其明明,已经‘死去’,以及‘消亡’,然而,那‘死去’和‘消亡’的概念,却不曾循着本身的死去和消亡而死去与消亡,反而是无比的凸显出来,如同是没有灵智的东西,开启了灵智化作妖族一般,在天地之间显化。

这麒麟崖——更准确的名字,应该是,麒麟崖妖!

其是死去的,但其又是活着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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