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亮见雪春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牵起妻子手,忍住一阵,抹了抹眼睛,带着哭腔说:
“雪春,我心里的这些话,也是对你的忏悔。你是这个家,家是你呀。今后每一天,我会跟着你,把我的命和你绑在一起,你灭我灭。你生我生。”
雪春没有说话,她的手反握住彭亮,一只手在彭亮的手背上抚摸着。然后,走去门边,将大门锁上。望着手里的这片钥匙,自己用了这几年,要从她身上离开了,雪春没有放进荷包,把它插在了锁里。
彭亮挑起行李,他放下扁担,抱起喜泉去了三婶屋里。
雪春没有进屋,在坪场上,看着彭亮带孩子们进了门,与屋里的人搭着话。雪春瞧着这栋木屋,心里面在与他说:德虎哥,来到这里,我会想到你。我们家要回城了,这一走,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再来丫窝山寨?徳虎哥,过去的日子,你让我永远地想着,有难有苦时,我不允许自己 倒下,我想,你也要我过得好好的。我活着,也是你活着。徳虎哥,每一天我这样嘱咐自己。
三婶从彭亮那里知道了一切。来到雪春身边,唤一声:
“雪春,”
雪春应着,情不自禁地伏在了三婶的肩上哭泣起来。三婶揩着泪,对她说:
“雪春,三婶懂你的心情,今后,过好你的日子,我们一家人才放心你们。只想你们好,过得好。”
雪春应着,已哽咽不止。彭亮牵着儿子走来三婶这里,站在旁边说:
“三婶,下放来丫窝山寨,我们大大小小的事情,全得你们一屋帮忙料理,我三个孩子,像在自己的婆婆身边,得到你对他们的疼爱。”
彭亮说后给三婶弯腰鞠躬。三婶抹着泪没有说话,把秀凤捂在了自己身边,抚摸着她的头。
“彭大哥,彭大哥,”德彪喊着,和吕连翠匆匆走来说,“工棚里不见了你,想你是不是去了工地?跑到那里,见到撮箕里装满了泥土,原来你在工地干了一晚。我跟着赶了回来,猜你肯定回了寨。看到寨口摆着的行李,我吃惊了,跑到了你屋,见到门已上锁,碰到了连翠姐。雪春,你们这是做什么?难道 要离开?一家人去哪里?喜旺还这么小。”连翠跟着说:
“是啊,彭师傅,你们一家人要去哪里?”连翠对雪春看去,见她不说话只是流泪。彭亮 说:
“回城,回常古城。”德彪惊讶地看着彭亮,再对连翠瞧去说:
“怎么真是这样的?”然后说出了昨晚的事:“彭大哥,昨晚,工棚发生那事,我们到溪里洗澡。知道事情后,真想捶那乱舌之人一顿。”彭亮摇摇头说:
“走了好,走了好。”
“我送你们一程。”
德彪见到彭亮是铁了心要回城,彭亮在和三婶他们告辞。于是,德彪同他们一起走去寨口。彭亮忽然想到:黄大梁对他一家已尽心尽力,这样不辞而别,岂不留下遗憾?到他屋去,和他招呼一声。他吩咐雪春道:
“你们去寨口,我去趟队长屋里。”
“我也要去,我们一起去。”
于是,他们来到了黄大梁屋外,彭亮唤道:
“黄队长,”
姚金花在屋里应着,她走出,笑呵呵地说:
“彭师傅,雪春,怎么你们一家都来了?”她对彭亮说,“彭师傅,你知道大梁去哪里了吗?他为了让你放下心来,清早四五点钟和孙维宾大叔,去坪坝野猫那里,把你卖给野猫的缝纫机买回来,让你再开缝纫店。”雪春把话接了过去说:
“金花,我们是来告诉你们,彭亮,他决定回城,”金花吃惊地问道:
“什么?回城?大梁想让彭师傅把缝纫店开得红火起来,大梁他是冲这个意思去做的。”
说到坪坝这个寨名,彭亮顿时有了燥乱、痛苦。他说:
“对不起,带我对队长说声对不起。”便与金花告辞离开了。
彭亮、雪春他们走去寨口,看到围在行李边的乡亲多了起来。有的远远地在唤着他们,有的还在走来。走近时,乡亲们说着挽留他们的话。彭亮不愿多作解释,他摆着头。
寨那头,传来黄大梁的喊声:
“彭亮!”
大家回过头,黄大梁、野猫抬着缝纫机,从供销店 那里走来。彭亮明白了一切,他蹲下,双手抱起了头。在大家的注目里,缝纫机抬到了他们这里。
大梁对行李看去,他诧愕地站住了。忽地,彭亮站起,唤道:
“队长!”
走上前,抱起了他。大梁拍了拍颤抖着的彭亮说:
“我猜定你会走这一步的。我考虑过,想用这台缝纫机挽留你,让你安心把缝纫店开起来。让你的心思集中到缝纫店上。但是,想不到,你这么快决定回城。”大梁再把彭亮的手握住看着他,转身问道:“德彪,你是怎么知道的?”
德彪把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了大家。大梁“唉 !”地一声,对彭亮说:“我决定由你重开缝纫店,看来做不到了。你毅然决定要回城,这台缝纫机完璧归赵。你们一家下放来了这里,缝纫机;当是我们丫窝山寨,送给你们一家的礼物。”雪春抹着泪说;
“缝纫机是我们全家唯一的财产,再回到我们的身边,我们一家人该如何感谢大家呀?”大梁感叹道;
“雪春,彭亮,你们两个在丫窝山寨如何,大家心里都清楚。都是心里舍不得的人。要走,也不敢留你们,命运是自己握到手里的。”
彭亮无言,他抹了抹泪,对着周围的乡亲鞠躬行礼。然后,他的目光看去远处那片山巅,阳光从那里照耀开了,欲走时,再一回抱住了黄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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