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撕裂空气的鸣响破开了乌鸦短促沙哑的啼鸣,一支仿佛是由墨水绘制而成的铜钱剑毫不犹豫地向前刺出,强大的力量直接穿透了那不速之客渺小的身躯,将其狠狠钉在了阳台的瓷砖上。
细密的裂纹伴随着微小的破碎声蔓延至阳台的每一处角落,温热的血自黑鸟的身下晕开,元音看在眼里,不免皱起了眉头。
“啧,门窗不都堵好了吗?这又是从哪来的?”
虽是疑问句,可他却还是见怪不怪地松开了那只抓着铜钱剑的手,下一刻,铜钱剑自剑柄开始迅速融化,只是眨眼工夫,它便成为了一滩粘稠的墨,盖过红色的血液,渗入冰冷的砖缝,顺着阳台的棱角滴落到地板上。
厨房里的灰尘在瞬间活跃起来,看着阳台上再无声息的黑鸟,元音摸了摸因吸进灰尘而有些发痒的鼻子,头也不回地向身后抛去了一个问题:“盗者,这是第几只了?”
“第三十九只……呵呵,如果不算昨天,这是第十三只。”
一道沙哑异常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幽幽传了过来,透着冷意的笑就像是烟尘中滚落的冰粒,本不应属于对方的冷漠与疏离在元音听来格外刺耳,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在眉心落下了一个“川”字。
可他的心中并没有怒意,只有疑惑。
这里又没有别人,盗者在演什么?
元音知道,一旦盗者开始用这种声线和他交谈,那就代表对方正在按照侦探的剧本扮演另一个【盗者】。
但这样的戏码,应该是做给别人看的。
现在,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难不成……
“这里还有其他人?”
心在一瞬间被提起,元音死死盯着面前的窗户,低声询问道。
他已经做好了一有不对就带着盗者跑路的准备。
“其他人?不不不,你想多了。”
出乎意料的是,位于他身后的人却是用嘲弄的语气低声笑道:“除了那些乌鸦糟腥烂臭的尸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那这是在干嘛?
紧急排练?
侦探又在卖什么关?
疑问没有得到解答,元音撇了撇嘴,直接回头看了过去。
而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背靠柜台,正在摆弄一具乌鸦尸体的黑衣面具人。
对方的心情似乎很是愉快,一边拔着乌鸦尸体上的羽毛,一边轻声哼着什么曲调,那副身躯依旧很是瘦削,可腰杆却是挺的格外笔直,就好像不会有任何事物能够让他折腰。
“……盗者?”
看着面具人乌黑的手套上沾染的点点血迹,元音被吓了一跳,在迟疑了片刻过后,他眯起眼睛,谨慎地再度喊了一声对方在晨曦会的代号:“盗者?”
可那男人只是微微抬头,透过白色面具之上的孔洞斜睨了他一眼,便像是失去了兴趣般收回了视线。
不对!
唐突的心慌瞬间填满了元音的心脏,手比脑快,他直接甩掉手里的望远镜,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左手拍掉对方手里的乌鸦尸体,右手一扬,抢下了那副安在对方脸上的白色面具,将其扔在了地上。
“你在干什么!”他大声喝道,强烈的不安燃起了他的怒火,可当他的视线接触到盗者充斥着迷茫与惊恐的双眼,那份怒火陡然被他压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则是为了缓和对方的情绪而浮于表面的尴尬。
“咳咳,盗者,你下次要临时加戏的时候就和我说,我还以为你被暗算了。”
他不好意思地后退两步,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一脸心虚地说道:“还是说这里真的有别人,坏了,我不会耽误了侦探的计划吧?”
“那我这一年的工资不会都要被扣光了吧?”
“呃,不,不,不……”
熟悉的声音从盗者的嘴中发出,与戴上面具时冷漠刻薄的形象大相径庭,对方在此刻重新回到了那副胆怯懦弱的模样,眼中是一触即退的胆怯,就连话语都无法组织完整。
“不是就好,不是我就放心了。”
元音心领神会地接过了盗者的话,他长吁一口气,摆了摆手,心里却是记下了对方刚刚那副反常的模样。
必须要问问侦探。
就算侦探不知道,那也算是提醒一下了。
不过,应该是知道的吧……
还有01呢。
01那个人工智障会汇报的吧?
等会确定一下。
想到这里,元音重新将注意力锁定在了面前的盗者身上,可刚想说两句话套一套情报,他的鼻子突然一痒,直接重重打了个喷嚏。
原本还在欲言又止的盗者一看,立刻掏了掏自己的上衣口袋,将一片医用口罩递给他,磕磕绊绊地说道:“道长,这个,戴这个,灰尘太多了。”
“好好好,你可真帮大忙了,我快被这些灰烦死了。”元音见状,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接过了那片口罩。
可也正因这一动作,他注意到了盗者挡在身后,随意堆叠在一起的乌鸦尸体。
……没扔啊。
元音微微睁大眼睛,悄悄看了盗者一眼。
这个“贪婪”,到底和盗者是什么关系?
想起刚刚戴着面具的盗者的所作所为,元音心里有些发怵。
其实自昨天看到盗者在提到“贪婪”后所作出的一系列表现,他就猜到了对方一定和“贪婪”结了仇。
可他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时机去询问,盗者不主动提,他也没脸问。
一个归一教,一个“贪婪”……
盗者究竟经历了什么?
算了。
他想:想那些没有用。
还是先处理掉那些尸体吧,怪瘆人的。
于是,在发现盗者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后,元音抬手指了指那些尸体,试探着问道:“那么这些……不丢吗?烧了也行啊。”
“毕竟是诡异的东西,留在这里干看着,是不是有些不吉利啊?”
“没用,丢掉没用,烧掉没用,什么都没有用。”
可话音刚落,盗者的面色立刻白了几分,对方的脊背立刻无力地佝偻下来,像是想要把自己缩成一团:“除了发泄怒火,任何处理方式都没有意义,就连杀死都没有意义。”
“它只是来看我们的笑话,它什么都没有干,它只是在取笑我们……”
取笑?
有什么好笑的?
元音侧目看向那躺在阳台上,早已经凉透了的乌鸦尸体,心里越发茫然。
是在嘲笑他们一直在做无用功吗?
“那怎么办?”
意识到这一点,他戴上口罩,说出来的话经过各层布料的过滤,竟是有些沉重:“ 医院里的那个王楠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但我们俩好像被盯上了,呃,不对,也许只有我?毕竟每次发现它都是我先……”
“不,只有我!”
可话还未说完,盗者突然一反常态地逼近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般张开双手,情绪激动地打断了他的话:“它看到我还活着了,它不可能再牵扯到你!只有我被盯上了,你是安全的!”
“呃,盗者,你别激动,我只是说了‘好像’,又没说一定,而且你这种诅咒自己的行为我也不是很提倡哈。”
元音被吓了一跳,当即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话语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从嘴里倾吐而出:“况且就算被盯上了又怎么样,我们还有晨曦会,你和我不靠谱,先知他们肯定靠谱啊。”
“先知……对,先知肯定想到这一切了,他们能保护好所有人的。”
听到先知两个字,盗者紧绷的身体这才慢慢放松下来,在他的注视下,对方顺着橱柜的弧度缓缓滑落到地上,一脸颓废地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低声自语道:“阻止它……我怎么能说出那么不自量力的话,我疯了吗?”
“哎呀,你没疯,谁都没疯,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问题,和自己过不去干嘛?”
元音立刻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身体,蹲下来,像是往常那般劝慰道:“而且,你想想,侦探那家伙肯安排我们保护那个王楠,那就一定是觉得我们靠谱,能够从‘贪婪’的手下保住对方。”
“你说你疯了,其实你只是对你自己不自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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