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延青回眸,轻声道:“怎么了?”

皇后面上依旧如往常那般端庄雍容,但他看得出她眼底那一丝轻微的不满。她看了太上皇萧开胤一眼,笑道:“父皇累了,莫要逼迫于他。”

萧延青颔首,叫人伺候萧开胤早些歇息,这才牵着皇后的手退出佛堂。

直到回了寝宫,四下无人,他才摸摸皇后的眼:“怎么?你不替父皇惋惜?”

皇后摇摇头:“都是各自的选择,没什么好惋惜的。若说惋惜,母后临走也未能看你一眼,甚至连你尚且活着都不知,母后才更令人惋惜。”

萧延青叹息。

他何尝不伤怀,但是比起一面未见的母后,他更心疼日日折磨自己的父皇。

皇后见他沉默,靠到他怀里撒娇:“陛下莫要多想,父皇为母后祈福至今,母后泉下有知,定会原谅他的。只是世间哪有双全法,父皇当年既是选择了护佑大荆江山,便注定要在盛世中遗憾未被他选择之人、之事。”

“朕听说大荆有个俊美无双的苦行僧,最是大慈大悲,若是哪日能请他为母后诵经,兴许能让父皇宽慰些……”

二人聊着,并没有想到屋顶一道黑影掠过。

闫夺走进佛堂,向萧开胤一五一十地复述完皇后的话。

萧开胤沉痛地捶了捶心口:“女子是不是都如此?可以理解,但无法原谅。”

闫夺没有吭声,默默跪到一边往火盆里添纸钱。

萧开胤又在牌位前忏悔了一整晚。

翌日萧延青夫妇来给他请安时,发现跪在牌位前的人已经没了呼吸。

大丧过后,萧延青叫人搬出几大箱笼的信,信封都空白一片,也未上封泥,都是萧开胤写完却不敢烧给江青姚的。

萧延青想起父皇那日的惶恐,叹息几声,拿起父皇曾经日日敲打的木鱼,接替了他日复一日不厌其烦的诵经欺负之大任。

皇天在上,朕以万金之躯祈祷,求父皇母后再世相遇,以全父皇二十年之遗憾……

凉爽的秋风吹走萧开胤的恍惚,他定睛一定,江青姚和苏文和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没有她,岁月也荒芜。

他心里空落落的,咬牙切齿道:“崔浮家在何处?”

闫夺手一抖:“王爷,倭奴公主一事需即时禀报陛下。”

“本王自会进宫交代,你去查查所有考官的背景,本王回府时必须看到结果。”萧开胤不容他反驳,策马往皇宫方向奔去。

那头,苏文和陪着江青姚回府后,见江源还没回来,便让她回内宅歇息,自己洗漱换了一身衣裳后,字斟句酌地写了几封拜帖。

他原本对仕途一直秉持的都是顺其自然之态度,没什么功利心。

不过自从揣了连中三元的心思后,他便一早就做好了打算,如今不过也是按照之前的打算,准备和同是出自东麓书院的一些清流官员接触接触。

既然选定了这条路,他自然要好好走。

不论日后和江青姚的缘分如何,他走上高位才能庇佑她。

他如此想着,又给东麓书院的几位夫子写了几封书信。

一改平日里无求无欲的恬淡心境,平静无波的眸子里也蹦跶起点点璀璨的碎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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