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着坚定不移的语气,库塔苍老地目光中闪烁着人生最后的辉煌。
“想知道?想知道什么事情?”
“我想知道【真相】。”
“我是学神学的。我不想自己一生所学、所积累的知识都不过只是他人所编撰出来的谎言。”
“他人所编撰出的谎言?”
对于库塔的话,缇帕感到不解和困惑。
“不……非常抱歉!是我刚刚用词不谨慎了。”
“不过就我所了解到情况而言,虽说还不到谎言的程度,但也只是记录下了事实,而非真相。”
“比如呢?”
“比如我们之前所谈论的,有关你们袭击了洛内斯她们的事情。在梅尔蒂娅大人的书中,仅仅只是记录了事情的过程而已。被记录下来的只有事件,不好不坏的这是确实发生过的事情,但却远非‘事实’。”
“那个的话……那是因为梅尔蒂娅大人太天然了……她想到什么就会写什么,而且写着写着还可能会忘了。”
“另外,《芙瑞德姆》本来就是梅尔蒂娅大人用来打发时间的手记,你依靠这个来了解这个世界的历史、学习神话……!?抱歉……”
说着说着,缇帕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她失态地掩住嘴角偷笑,然而奇怪的是库塔却并没有因为她所道出的事实而动摇。
“梅尔蒂娅大人的性格我了解。”
“不过记录了这个世界历史的可不只有梅尔蒂娅大人……你所说的,我都知道。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在求证。”
“我想要了解真相,那些发生在过去的,那些大大小小事件背后的缘由。”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听完库塔的话,缇帕也迅速冷静了下来。她注视着库塔,重新打量了一遍这个行将就木,已经垂垂老矣的人类。
在缇帕的眼中,库塔所剩下的生命力过不了几年就会耗尽。
明明就已经没有多少寿命了,却还在探寻这些无所谓的事情……
人类,真是有趣呢!
“就算你都了解到了那些,又怎么样呢?”
“能知道我的一生并不全是浪费的话,那我也就能心满意足地死去了。”
闭上了眼睛,库塔的脸上显露出了笑容。
而在看见那个笑容之后,缇帕动容了。
她的神情闪动,心中涌生出怜悯。
在这瞬间,她觉得眼前的库塔很是可怜。
本就有限的寿命,还要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在这个没有天灾的世界,自由自在地享乐一生难道不好吗?
何必临到将死,还要为此而奔波呢?
“说起来,能让我打听一下那件事情的后续吗?”
“那件事情?”
直到刚才,库塔都特意避及,但是心中的遗憾以及求知欲还是怂恿着他再一次谈起了那件事情。
“就是你们刚刚来到芙瑞德姆便攻击了洛内斯她们的――那件事情。”
“先前听你说,如果当时你们杀死了洛内斯她们的话,也就不会爆发战争了。你所说的战争,是指‘圣战’吗?”
“是……也不是……我没有翻阅过《芙瑞德姆》所以不知道梅尔蒂娅大人有没有记录下来……”
“在那件事情之后,因为我们的关系,洛内斯她们就彻底跟我们闹僵了。随后我们之间就爆发了冲突,引发了一场没有流血的闹剧……”
“当时……这个世界的大陆还差一点就被我们给填平了,吓得卡尔特斯慌忙地打造起了空中要塞,准备今后都要过空中生活了。”
像是想起了过去的趣事,缇帕很是怀念,又充满了歉意。
“我是听说为此他还跟达可丽人进行了交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件事情有记载。梅尔蒂娅大人也被你们的胡闹给吓了一跳,此为她还亲自给大公道歉了呢!”
“是吗?还有过这样的事情吗?真的是……做了坏事呢……”
低下了头,缇帕在心中为自己过去的胡闹行为对梅尔蒂娅致歉。
“不过这就是那场战争的一部分了。”
“至于另一半,也就是你所了解到的圣战了。”
“等一下……你是说你们之间的那场闹剧也属于《圣战》的一部分吗?”
“当然了。本来圣战就是我们跟洛内斯她们的战争,我们虽然很讨厌、仇视达可丽人,但是跟他们又没有什么根本上的理念冲突,怎么可能把他们当成是仇敌。”
“而且,那个种族是打不倒的。”
“打不倒?”
“是的。打倒的数量越多,剩下的族人就会变得越强。”
“怎么会……”
“若非如此,我们怎么可能会一败再败!”
这么说着的缇帕露出了不甘心与无力的表情。
“可是既然这是你们双方的战争,但是你们最终又联合到了一起,这……我都糊涂了……”
“那是因为在打破默契之后,光是凭借我们的力量根本没法战胜达可丽人。另外,你所看到的记录,只记载了我们与达可丽的战斗。然而其实早在我们与达可丽战斗以前,达可丽人便已经跟洛内斯她们打起来了。”
在过去的圣战中,他们集结了在芙瑞德姆中的所有力量,然而直到最后也没能见到那个达可丽的王。
若非乌格姆洛斯和蕾格尼斯两位神明出手解决,这场本来是由他们双方所挑起地圣战,最终甚至反而可能会演变为双方都被灭族的境地。
“刚刚我就说过了吧!这是我们双方一同挑起的战争。”
“洛内斯她们为什么会和达可丽人战斗?”
库塔完全没有听说过、更没有查阅到类似的消息或是传言。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思索着地缇帕心中其实有一个猜想,但她摇了摇头,并没有将这种不确切的猜想说出口。
“……”
回去的路上,库塔整合着从缇帕那里获得的信息,将其记录了下来。
回到入住的旅馆,思索着缇帕的话语,库塔的心中也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他离开旅馆,在街道上漫步行走。
行走在霍格小镇的街道上,周边的商贩和小摊相互拥促。
零星的行人不时地在摊位前驻足,库塔也时不时地会站在摊位前挑选起自己所看中的商品。
“这是……?”
“这位老爷,你真识货!这是我们霍格小镇特有的玉石,是专门用来打造首饰的。怎么样?买一块吧!只要五百吉涅尔就够了。”
“五百吉涅尔?会不会太贵了?这块石头虽然看起来挺不错,但是对于老朽来说,可没有什么吸引力。”
说着,库塔放下玉石,转身便走。摊贩看见他毫不犹豫地就转身离去,再加上他老人一个,虽然知道库塔多半是使诈,却也是只能出声将其叫住。
“等一下!你开个价吧!”
不过这玉石除了好看以外,也真的是没有别的价值。
而被摊主叫住之后,库塔也重新走回摊位之前。
“这样吧!我出五十拉杰尔,你也不算白忙活一场。”
库塔拿起一块玉石,报出了自己心中的价码。
“喂喂,你这再怎么说也太低了吧!”
然而这个价码突破了摊主心中的底线,令他皱起了眉头。
“摊主,我想你也知道,只是漂亮的话是没有任何价值可言的。”
库塔倒是一点也不在意。
无关于摊主的想法和感情,在他的心中,这些暂时找不到实用性的玉石,即便是五十拉杰尔其实也已经是虚高了。
“你走吧!”
而看见库塔的态度后,摊主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再没了继续商谈买卖的打算。
“我卖给其他人就是了,世界上这么多人,总会有一个识货的。”
面对库塔,他已经开始显得不耐。而没有驱赶库塔,也不过是因为周围有不少其他商铺和行人的存在,需要维持最基本的形象罢了。
“是呢!抱歉,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将玉石放回原位,库塔转身离去。
继续在街上闲逛,直到夜里,库塔这才回到了入住的旅店。
回到旅店,库塔从行囊里拿出书籍静静翻阅,同时等待着伊妮娅回来一同用餐。
不久之后,伊妮娅回来敲响了他的房门。
而于此同时,她还带回了两名友人。
“库塔,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贝拉和阿洛斯。”
第一眼印象,贝拉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子。
她身为梅蒂尔德斯人,可她本身却违反了梅蒂尔德斯人的共性。
在芙瑞多姆,梅蒂尔德斯人几乎就是“美”的代名词。
或许,他们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种族。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的梅蒂尔德斯人都是极为美丽动人的存在。
可是贝拉却不一样。
她的外貌极为普通,虽然也说不上是难看,但是无论好坏她都跟“美”沾不了半点关系。
“你好!”
不过库塔并不在意这些,无论是年少还是中年,以至现在——在他的心中虽然存在“美”评判标准,但他从不以外表来区别对待任何事物。
“你好。”
伸手用力地握紧贝拉的手掌,库塔的脸上浮现出慈祥的笑容。
尽管说,贝拉的年龄多半要比库塔年长许多许多,但是看着她那很是意外和多少有些激动的表情,这令库塔不禁感觉像是又遇到了一个不同的伊妮娅一样。
“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外表呢!”
库塔松手,转向一旁的阿洛斯,对方先一步开口。
阿洛斯的神情冷俊,他整个人都让人感觉冷冰冰的,并且极为高傲。
多少,会让人有一种像在俯视人的错觉。
“毕竟我是这副模样嘛!”
面对阿洛斯略显不敬的冰冷语气,库塔以自嘲回应。
他虽不一定年长,但他非常清楚自己已经是个老者的事实。
“……”
注视了库塔一会儿,阿洛斯无声地低下了头,随后转身离去。
“走吧,库塔。饭菜我已经叫好了。”
拉着库塔的手,搀扶着他的身体。伊妮娅眨了眨眼睛,与库塔一同跟在阿洛斯的身后,向着楼下的大厅走去。
贝拉紧紧地跟在两人身边,她不时地偷望着库塔和伊妮娅。来到就坐的餐桌前,不知不觉间贝拉竟也搀扶着库塔的另半边身子。
“多谢你们!”
伊妮娅和贝拉先后放开,库塔向两人道谢,脸上浮现出和蔼的笑容。
他虽然已经很老了,但也远还没有年老到需要人搀扶的地步。只是面对两人的好意,他还是欣然接受。
“今天玩得还尽兴吗?”
入座之后,四人便开动吃了起来。
伊妮娅能歌善舞,并且好酒。虽然远达不到嗜酒如命的地步,但是每到一个地方,便都会与自己新结识的友人尽饮一场。
这次也不例外,一上桌伊妮娅就叫人拿来了当地特色的果酒。
比蒸笼略小的一个酒桶“砰”地一下落在桌上,这一下就算是平日里再怎么心静如水的库塔也不禁开始汗颜。
“尽兴!尽兴!来,库塔也喝吧!”
而当伊妮娅将一大盅果酒放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库塔就更是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
“贝拉也……阿洛斯也……”
库塔不善酒力,而最为关键地却还是他不懂酒、不懂品酒、也不喜酒。
在小时候,“酒”作为社交礼仪的一环,库塔曾被要求掌握过。然而之后的这几十年里,他将自己几乎所有的精力和时间全都用在了义母、两个妻子、自己的子女们以及对神话的探索和研究之上。
这些年来,尽管作为那达斯家族本家的嫡子,但他参加过的社交屈指可数。而酒这种尽是坏处,没有任何好处的东西,更是几乎已经被他所遗忘。
几十年来,库塔几乎就没有喝过酒,若不是与伊妮娅的相处,酒这种东西,他恐怕这一生都不会去碰。
“……”
端起酒盅,库塔皱着眉头喝了一口。
果酒入口,除了多了一味酸涩,便还是那一如既往地冲鼻与辣喉。
没有丝毫美味可言,喝多了容易多话误事不说,这东西还会让人反胃作呕,很伤身体。
即便是抛弃个人喜好,对于年迈的库塔来说,那也是最好滴酒不沾。
转头看向阿洛斯,他和库塔一样,眉头紧皱。
显然他也不善于喝酒,至少他应该是和库塔一样,同样不好此道。
冰冷着面容喝了一大口,阿洛斯瞬间面色红涨。
“……”
还没等库塔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起身,随后晃悠悠地上了楼去。
“他……”
没想到阿洛斯的酒力这么弱,库塔不禁有些担心他的状况。
“不要紧的。”
而作为阿洛斯的同伴,贝拉双手捧着酒盅,一点也不心急。
望向贝拉,贝拉一口一口地不断喝着果酒。她手捧着巨大的酒盅,酒盅和双手遮掩了她整张面容。酒盅放下,贝拉意犹未尽,吃了点菜,便又喝了起来。
只是片刻功夫,一大盅酒便已经饮酒。
“伊、伊妮娅……”
喝完了酒,似乎这才注意到了库塔略带惊异的视线。贝拉别过脸,不敢与库塔对视。她将空空如也的酒盅交给伊妮娅,那逃避的样子,就像是害羞了一样。
“看入迷了吗?”
接过酒盅,伊妮娅拔出酒塞,转动酒桶的漏管,调侃着库塔。
“有点……”
“嗯?喂,真的假的?”
然而意外的是,库塔不但没有否定、反驳,竟然还亲口承认了下来。
“给。”
伊妮娅将盛满的酒盅交还给贝拉,库塔收回了视线。
重新望向贝拉,库塔握紧了沉甸甸地酒盅。与贝拉对视,拿到酒盅的贝拉不再逃避。确认了贝拉的视线之后,库塔端起了酒盅。
“请!”
不是因为礼仪,而是出于敬意,库塔敬了贝拉一杯。
仰头果酒入口,这实在是过于糟糕的味道令库塔紧皱眉头,拼命忍受。不过纵使如此,库塔也还是一口一口地喝着,直到酒盅彻底见底,他这才将酒盅缓缓地放下。
“诶?库塔原来这么能喝吗?”
一口气闷了一大盅果酒,库塔的口中尽是说不出的酸楚与苦涩。
伊妮娅双手撑着脸,视线来回在库塔与贝拉的身上徘徊。库塔喝完了酒之后整个人就定在那里了,一言不发。虽然外表上看不出他的状况,但是显然不太好受。
而另一边,贝拉也意外库塔这么能喝。
更令人意外的是,她明明已经喝完了一大盅,在陪着库塔又喝完一大盅果酒之后,竟然也没有丝毫异样。
手捧着酒盅交给伊妮娅,贝拉的脸上浮现出陶醉。和伊妮娅一样手捧着脸,贝拉望着那足有一尺高的酒桶双眼发亮。
“看起来只能我们俩喝了!”
过了好一会儿,库塔的酒劲才缓过来,他吃了点东西,草草离去。而伊妮娅和贝拉则一盅接着一盅,这一喝就直到半夜。
“那么,有缘再见!”
到了第二天,库塔和伊妮娅跟贝拉与阿洛斯告别,两人继续踏上旅程,而贝拉与阿洛斯也继续他们的旅行。
之后的日子一如往常,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库塔和伊妮娅距离终点的梅瑟兰也越来越近。
又过了半个多月,库塔和伊妮娅终于不紧不慢地到达了梅瑟兰。
来到梅瑟兰,库塔和伊妮娅休息了半天,第二天一早,一同前往了女神梅尔蒂娅所居住的地方。
通往神居的道路,一路上栽种着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
其中大多数的花草库塔和伊妮娅都不认识,而仅有的极少部分认识的,库塔和伊妮娅也只在书中见过,或是听别人偶然提起过。
而在这其中,既有能作为药物的,同时也有带剧毒的,甚至是毫无用处的。
林林种种,分列两旁。
库塔和伊妮娅一路走来,惊奇不断。
来到梅尔蒂娅的居所之前,两人再次感到惊奇。
“这就是女神的居所?”
注视着那甚至还没有两人入住的旅馆高大的木屋,伊妮娅不禁感慨,同时主动敲响了木门。
“梅尔蒂娅,你在吗?”
过了许久,屋内没有任何回应。
伊妮娅又敲了几次,等了一会儿,结果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怎么办?要进去看看吗?”
“不!我们就这里静静等候吧!”
眼看伊妮娅有了破门而入的心思,库塔连忙阻止了她。
“梅尔蒂娅大人,库塔前来拜访!”
库塔敲了敲门,同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迟疑了片刻,库塔退后几步守在房前,静静等待。
看到库塔的样子,一旁的伊妮娅也按下了心。她走到一旁,在一旁地草地上坐了下来。
两人耐心地等待,然而这一等就是一整天。
到了晚上,库塔跟伊妮娅一同回到了旅店。
库塔没能如愿谒见到女神梅尔蒂娅,尽管饿了一天,却没什么口味,只是随便吃了一点东西,便回房休息了。
倒是伊妮娅浑不在意,她一个人好吃好喝,直到吃饱喝足之后,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库塔和伊妮娅再次来到木屋之前。
这次库塔先一步主动敲门,可是结果却是和昨天一模一样,就这样白白地又等了一天。
到了第三天,库塔还没什么,但是伊妮娅已经忍受不了了。
前两天她还在一旁静静地等待,但是到了第三天,她便忍不住地在一旁唱起了歌来。
伊妮娅的做法对神明多少有些无礼,不过库塔并没有责怪她。
毕竟这就是伊妮娅,毕竟她就是这样自由自在的人。
从旁聆听伊妮娅的歌声,等待的时间也不是那样漫长了。
很快地又一天过去,如此一来一回,一晃眼库塔便已经来到梅瑟兰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来,库塔和伊妮娅每天一早便去拜访女神梅尔蒂娅,然而历经一月,却始终未能得到谒见。
又半个多月后,伊妮娅向库塔提出道别。
为了陪库塔来梅瑟兰谒见女神梅尔蒂娅,她本来就已经偏离了路线,在路上就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
如今,在来到梅瑟兰后,她又在梅瑟兰耽搁了近两月。她的朋友还在等着她与她汇合,本来她就已经落下了约定好的时间,又让朋友等了她这么久。
与女神梅尔蒂娅谒见的机会遥遥无期,再怎么说她也不能再继续逗留,让自己的朋友就这么一直等着自己了。
与伊妮娅的道别只在一言一语之中,“再见了”与“再见”,两人在半路上相遇,同样也在半路上分离。
库塔继续锲而不舍地每日拜访女神梅尔蒂娅的居所,而伊妮娅也回归了她原本的旅途,前往与朋友汇合。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转眼间库塔来到梅瑟兰已经有两年了。
这两年来,他的行动从未改变,这两年来他的心意也从未改变。
两年来,无论是风吹雨淋,雨雪无阻他都照常如旧。为此这两年里,他又大病了好几次。
可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对于身为人类的库塔来说,病痛就要命的东西;可对于天生便掌握着生命之力的梅蒂尔德斯人来说,消除病痛不过是随手施为。
病痛与衰老,是只在人的身上才会出现的现象。
身为梅蒂尔德斯人,承自于他们的造物主女神梅尔蒂娅的善良,让他们理所当然地展现出对他人的好意。
这些善举,使得库塔内心复杂。
“非常感谢!”
但是毫无疑问地理应道谢,这是无关于库塔内心的,他自己的原则。
只是两年来都未能获准神明地谒见,库塔也开始心生疑虑。
到底是因为自己心不够诚?
还是说……女神梅尔蒂娅根本就不在神居——
库塔无法确定,更无从确认。
不过即便如此,不得不做最坏打算的他还是在梅瑟兰打听了起来。
然而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女神的行踪无人知晓。
女神梅尔蒂娅,她被人称作是女神,但也仅仅只是被称作是“女神”,而不是库塔所了解的那些印象中的神明。
她没有神殿,也没有神庙,更没有自己的宗教。
她不受人祭拜,没有人信奉。虽为“女神”,但却亲近地以至于让人丝毫感受不到她的神性。
在库塔的了解中,女神梅尔蒂娅对于梅蒂尔德斯人来说,比起“女神”,更像是最为亲近的人。
是理所当然的存在,从来都不会刻意地去关注。
所以她什么时候不在的,在或不在根本就没人知道。
不过……
“麻烦你了!”
推开神居的大门,擅自闯入神居,走进神居之内探查。
库塔不能做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却是稀松平常。就像是回自己家一样,是再寻常、也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好像已经不在很久了……”
“……我知道了。”
拜托友人,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确认了女神梅尔蒂娅只是不在神居,而非是拒绝他的谒见后,库塔总算是松了口气。
“……”
“谢谢。”
可就在安心的同时,随后一同袭来的消沉与失落又将他重重笼罩。
“你没事吧?”
“没事。回去吧。”
再过不久,他就要七十九岁了。
一晃眼几十年过去,不知不觉间就又过了大半年。
对于女神梅尔蒂娅这样的存在来说,几十年或许就只是弹指一瞬间,但是库塔已经没有多少个半年可以浪费了。
是继续等待,抱着最后地期待,或许最后一刻能够等到女神梅尔蒂娅回来?
还是就这样一无所获地离开,就此放弃拜谒神明的机会?
面对这样的抉择,库塔感到不甘心,同时也深感无奈。
他深深地感受到,自己的准备,一点也不充分……
如果能在更早的时间,如果能在更早的阶段……
如果能在一路上都随时掌控女神梅尔蒂娅的行踪,或是早在出发之前,就提前获得拜谒的许可的话就好了……
切身地体会到徒劳无力,于最后一次拜访神居之后。八十岁的库塔告别了友人,放下了心中最后的执念,一个人离开了梅瑟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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