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凤娟没办法，只能假装呵斥李忠：“李忠，你怎么能这样说表哥呢？是不是酒还没醒？怎么尽说胡话！”
李忠平静道：“我…喝多少，都是清醒的，我说话是负责任的。”
杨凤娟非常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赵太想反驳但又没有合适的词，又生气又着急，表情扭曲。
“赵…太，你儿子还威…胁我们。”李忠站了起来，“我们种点花，只想多挣几个钱。跟你们签了个合同，害…得我们有好花种苗不能种，卖花的价格，又被你们压得很低，我…们当然不高兴了。”
赵太压制着自己的愤怒，假笑道：“这多大的事啊，你想用云端的花种，就用。到时再卖花的时候，把你的价格调高点不就是了嘛。花苗专利权的案子刚刚消停，可别让万嘉卉再闹腾了!”
李忠揉着太阳穴：“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也说我们的想…法，我们用云…端的种苗，直接走云…端的销售渠道，可…可以吗？”
“你在彩虹公司卖，是一样的。但你们要想走云端的销售渠道，这得要在你们跟彩虹的合同结束后，才可以。虽然大家都是亲戚邻里，但还是要按法律办事。”
李忠皱着眉，但不再吱声。
万嘉卉早早就晨跑结束，和李晨阳、林蓓蓓他们吃过早点后，冲了两杯咖啡，走进李文腾的经理办公室，把一杯咖啡递给他。
李文腾接过咖啡：“谢谢，正好有事要跟你说一下。”
万嘉卉坐到沙发上，笑着问道：“融资有进展了？”
李文腾端着咖啡走过来，坐到万嘉卉对面的沙发上：“找到一个靠谱低调的投资人。红土投资的陈琦，正好他也看到了，这次云端花卉和彩虹公司的花卉专利权报道，他对我们印象非常好，同意投资。我侧面已经打听过，他的为人和背景，口碑很好，感觉可以合作。”
“好，你约一下时间。”万嘉卉切入自己关心的话题，“还有一件事，已经到了需要我们拿出解决方案的时候了。目前村里一些花农想要加入我们，他们希望采用原来花卉互助合作小组的方式，你看看怎么解决？”
“花卉互助小组这个事，我也做过研究，相当于农村合作社的性质，很不错。”李文腾想了想，“万总，云端花卉是想要打造成一个现代企业，而不是慈善机构。那种合作小组的方式，说白了就是我们无偿付出，让他们获得更大的利润，我做为经理人，考量的不是社会利益，而是公司的利润。”
“就没有解决的方案吗？”
“解决办法有是有，但难度比较大，”看万嘉卉关切地等着自己的答案，李文腾继续道，“最好的方案就是他们以土地入股，但前提他们必须跟彩虹公司解除所有的合同。”
“暂时做不到，”万嘉卉摇头，“这事之前不是没有提过，也试过了。但他们和彩虹公司的合同还有四年时间才到期。赵鸿运不会轻易开绿灯，解除合同的。”
“我明白，我在机关做过，太了解这些公司运作的套路了，彩虹公司只有和这些花农绑在一起，彩虹公司才能挂羊头卖狗肉，以帮助村民致富为由，获取更多国家扶持政策的优先权。”李文腾分析说，“但是，如果在没有解除合同的情况下，我们就跟花农们合作，会被赵鸿运他们说成，是我们破坏商业规则和商业环境。而花农也将面临彩虹公司的违约金惩罚。”
“我知道这个问题很复杂，所以李总你还是帮忙想想办法。”万嘉卉并不想就此放弃。
李文腾沉思片刻：“万总，我加入云端花卉的合同里，规定了我的义务，就是在两年内将云端花卉引导走上现代化之路，我不会放弃我的目标。”
万嘉卉还是心有不甘：“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拒绝了他们，一定会伤他们心的。”
“万总，我也理解你有乡情的牵扯和考虑。”李文腾拿出了他职业经理人的理性，冷静分析，“但你想过没有，如果不想伤他们的心，你就有可能违背我们的合同。我希望，等我完成合同之后，你再考虑这些事。如果你觉得不好对他们交代，我们就协商一下，我将申请修改我们的合同。”
李文腾的话软中带硬，万嘉卉只好无奈说：“好吧，暂时先搁置一下，等待时机再说。”
虽然万嘉卉说先搁置下来，但她仍然心有记挂，喝着咖啡思考着这件事情的可能性。
万嘉卉回到自己办公室，正好碰到了来找她的张灏。
“嘉卉，李忠、老韩他们又来问我，他们这是铁了心，想要离开彩虹公司。”
万嘉卉也很为难：“我刚跟李文腾商量完这件事，李文腾不同意。”
张灏不理解：“你是董事长，为啥要听他的？”
“我们之间有协议，这个问题归他负责执行，当然要听他的。”万嘉卉进一步解释，“李总觉得我们这样处理，是在做慈善，完全背离商业思维。并且，最关键的是，赵鸿运跟李忠他们的合同不解决的话，我们这边要是接受他们加入，就会产生法律纠纷，也会给公司来带不遵守行业规则的声誉问题。”
“李文腾就是个书呆子，根本不懂村里人情往来的规矩！”张灏不满。
“是啊，村里人做事是按照人情，不按照法律，但我们是在做公司，”万嘉卉犯难，“遵守法律和行规是红线，李忠他们跟彩虹公司的合同问题不解决，我目前也没有想出好的解决办法来。”
耿直的张灏从万嘉卉办公室出来，就直接去找李文腾。
李文腾抬眼看了看，一脸气呼呼样子的张灏，问道：“张总，怎么一脸不高兴呢？”
“有几名花农一直想跟我们合作，我问万总，万总说这事情得通过你同意，你不同意她也不能同意。”
李文腾点头：“公司规则上，就是这样。”
张灏有些生气：“李经理，别看你是博士，但你对村里的人情往来根本不懂。”
李文腾看着生气的张灏，笑道：“我是不懂，但我必须要遵守我跟云端花卉的合同。”
“村里的人情往来这个规矩，比你跟公司的合同要大。”张灏反驳说，“接纳这些花农，帮助他们种花，同时也扩大了公司规模，也实现了万总，能够帮上这些老百姓的心愿。”
“张总，任何一个公司到了一定阶段，都会自觉地负担起社会的责任。但公司担负社会责任，要在规则的基础上，没有规则的公司，就不会成为现代企业。”
张灏感觉李文腾有意怼他，于是反问道：“那你说的要建立起现代企业制度，对应我们云端花卉该怎么做？”
“做法就是，要遵守契约精神。”李文腾干脆给张灏上起了课，“在保证公司利益优先的前提下，才能去帮助这些花农。目前花农们提出的合作小组的形式，就是我们无偿帮助他们种花致富，这不是我们个体公司的责任，这是政府的责任。”
“要我看，你的做法跟赵鸿运也没什么区别！”张灏非常生气。
李文腾平静地反驳：“当然有区别，我们是在做企业，他是在做买卖。”
张灏瞬间无言以对。
傍晚，张灏下班后，李忠、丁守德、老韩、老房等七八个花农已经热热闹闹地聚在了张灏家的院子里，等待张灏带回消息，他们能否加入云端花卉？
张德全和妻子唐燕拿出煮包谷、烤土豆、瓜子、香酥兰花豆、炒豌豆招待大家。
李忠最先开了口：“张…灏，你们公司对我们的事，是…怎么个说法？”
“嘉卉真是有心要帮大家。但这事，就卡在那个职业经理人李文腾那里了。”张灏拿起包谷啃了一口，发起了牢骚，“你们不知道，那个李文腾就是一根筋、死心眼，非要按章办事。万嘉卉跟他有合同，公司的人事和规划，李文腾有权利拒绝或是接受。他现在已经完全分不清，这个公司是万嘉卉的，还是他的。他觉得，你们加入云端花卉这件事，万嘉卉得听他的。”
李忠他们听完，都有些失落。
“这是他们内部分工的问题。”张德全替儿子补充说，“大家先别急，这件事最后做决策，还是得看嘉卉的。我唯一担心的就是，赵鸿运会跟嘉卉，因这事起矛盾。”
张德全替大家翻着炭盆上的烤土豆，忍不住后悔：“哎，当初要是把花卉互助小组坚持下来，我们明月村的花卉产业，就没彩虹公司什么事了，一定会比现在好！”
“是啊，那个时候我们眼窝子浅，看问题只是看眼前。”丁守德感慨，“我们现在面临的就是，选择云端花卉，还是选择彩虹公司，这是完全不同的两条路。”
李忠吃着香酥兰花豆，喝一口自己随身带的包谷酒，说道：“赵…太父子不值得信任，还…心黑手辣，吸…我们这些花农的血。我们还是要…要想办法，加…入云端花卉，这几个年轻人有学问，还文明。”
老韩提议说：“要不找村长，要他跟赵鸿运去谈，不得阻碍我们离开。他要是不答应，我们就去找镇上，给他点压力。”
张灏想了想：“这事儿村长没权利管，给村长压力，也不能解决你们跟云端花卉合作的问题，但有一个捷径可以试一试。”
李忠瞪大眼睛猜道：“直…接找…找嘉卉？”
“不，我有办法。”张灏神秘地摇摇头，“事情成之前，暂时保密。”
大家虽然不太明白张灏的思路，但既然张灏这么说，反正就死马当活马医，就让他去折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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