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在山洞深处汩汩流淌,石壁上凝结的水珠折射着跳跃的火光。唐七握着火折子的手在发抖,二十年往事如同洞顶垂落的钟乳石,尖锐地刺破记忆的帷幕。
"当年唐天绝带我们入蜀道采药,就在这样的山洞里发现千丝引的母蛊。"唐七突然开口,声音像被火折子燎过的羊皮纸,"那时家主抱着襁褓里的女婴,说这蛊虫能解百毒。"
张楚背靠湿冷的石壁,看着沈万金手中那枚天工令。令牌边缘磨损的云纹让他想起唐晓被撕下面具时,眼角那颗摇摇欲坠的泪痣。原来她每次给他斟茶时手指的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愧疚。
"你早就知道余瑟是假的。"张楚盯着唐七后颈处狰狞的烧伤,"在茶摊时你故意打翻那碗酸梅汤,是因为看出她易容的破绽?"
唐七肩头微震,火光照亮他耳后暗红的胎记——那形状竟与唐晓锁骨的金蝉纹一模一样。"她三岁那年出痘,我整夜抱着她在药庐熏艾草。"他伸手触碰石壁上的机关图,指尖沿着某个蛇形图案游走,"后来沈家火烧唐门,这胎记被热油溅到,就成了这副模样。"
洞外的脚步声突然停滞。沈万金抚摸着天工令上的凹痕,阴鸷的目光穿过人群:"还记得吗唐七?三十年前你背着药篓来沈家求购雪莲,裤脚还沾着蜀道的红泥。"
唐七猛地转身,精钢护腕撞在石壁上迸出火星。张楚这才注意到他左腿微跛,行走时会在潮湿的地面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
"你给家主的根本不是雪莲!"唐七突然暴喝,声音震得洞顶簌簌落灰,"那是用苗疆噬心草炮制的赝品,天绝大哥就是因此..."
"因此走火入魔?"沈万金笑着接话,从怀中掏出一方褪色的锦帕。帕角绣着的金蝉正在吞食蛇尾,正是唐门家主的标记。"是他太贪心,既想要唐门绝学,又舍不得放走那个苗女。"
锦帕飘落在积水潭中,墨迹在水中晕开,显露出半封残信。张楚瞳孔骤缩——那字迹竟与曼陀山庄密室中找到的王夫人手札如出一辙。
"你以为王夫人为何要假死遁世?"沈万金指尖弹出一枚铁蒺藜,将锦帕钉在石壁上,"当年她带着琅嬛玉洞的秘籍来找唐天绝,可不是为了谈风月。"
唐七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黑血。张楚这才发现他后腰衣物早已被血浸透,精钢护腕内侧藏着半截断裂的透骨钉——正是先前灰袍老者所用的暗器。
"前辈!"张楚欲上前搀扶,却被唐七推开。老人撕开衣襟,心口处盘踞的青色毒痕如同活物,正随着他急促的呼吸缓缓蠕动。
"千丝引...原来当年你就给我下了蛊..."唐七惨笑着跌坐在地,"难怪这二十年每逢雨夜,我都听到天绝大哥在雾中唤我..."
沈万金缓步踏入山洞,靴底碾碎了一只正在搬家的蚂蚁群:"你以为唐晓为何会嫁给赌鬼?她新婚之夜在丈夫酒里下的不是合卺散,而是能让人忘却前尘的孟婆汤。"他忽然转头看向张楚,"就像你永远不知道,那晚在破庙给你包扎伤口的女子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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