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将信将疑,还想多问,被同伴拉着匆匆离开。
这当下人的,什么该打听,什么不该打听,那都是有讲究的。
且赖嬷嬷交代了,若谁多事,多嘴,便要打了板子扔出府去。
屋里的人,听到外边脚步声远了,眼神再次灰暗下来,从窗框上滑了下来。
明明已是冬日,屋里却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骚臭味。
且那人只着了一件里衣,背上的衣服褴褛不堪,黑红的血迹斑斑,从破口里往里瞧,皆是鞭痕,如泥鳅般吸附在皮肉之上,或肿或裂,无一好肉。
等半晌翻过身来,不是周六,又是哪个。
原来上回与李牙人分别后,他便被三夫人底下的人擒了。
说他背主,偷卖主家私产。
周六自然不认,齐氏便让人搜身,好巧不巧,身上的过契文书与银票还没来得及送给钱丰,一并搜了出来。
“三爷为何要卖田产,你若如实交代,我便饶了你,你若不说,没你好果子吃。”齐氏瞧着上边钱丰落的款,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早年钱丰便干了这事,偷了她陪嫁的庄子卖了,将那银子全花在外边的娼妇身上。
眼下这田产虽不多,也不是她的嫁妆,可到底是三房的私产。
眼瞧齐氏发作,周六却不敢松口。
这事情牵扯颇深,就连钱丰都后怕变卖家产,他一个下人哪敢牵扯进去,只一口咬定是三爷让他办的,内情一概不知。
齐氏恼恨他牙关紧,便让人剥了他的衣服鞋袜狠抽了顿鞭子,捆了手脚扔在这柴房里。
一连三日粒米未沾,每日只让人灌一碗水。
天寒地冻,柴房四处漏风,他手脚被冻的发紫,身上便起了热,浑身绵软乏力。
他心里清楚,若再这样下去,自己这条小命便要交代在此,求生的本能让他才挣扎起身,依到窗前,只要来人便用额头拼命敲窗。
可他不知道,这园子上下都被齐氏封了口。
周六意识逐渐模糊,昏了醒,醒了昏。
早分不清今夕何夕。
恍惚间,一阵细微的声响从窗口飘来,似蚊蝇呢喃,却又无比清晰钻入耳廓。
“里边可是周小哥?”
霎那间,周六涣散的眼神骤凝,原本黯淡无光的瞳孔急剧收缩,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嗯嗯嗯……”
周六猛然点头,颈部因用力过猛而过度扭曲,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拼尽力气应承,只是口里塞着破布,言不出口,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泪涕泗流。
外边的人像是感应到,笃定道:“果真是您,我是苗小娘身边的春桃,昨儿来替小娘送东西便听见这有动静,夫人一早领着赖嬷嬷出了门,我这才敢来。”
苗小娘是老妇人身边的大丫鬟,因到了年纪未婚配,借着上回的事,便指到钱丰院里开了脸。
这苗小娘因是丫鬟出身,行事说话极为体贴柔软,加上面容俏丽,深得钱丰喜欢,加上背后有老太太撑腰,耳目自然就长了些。
上回齐氏押了人,便被她安插在门房的人知晓。
昨儿钱丰来了房里又提了一嘴,便想到这里边的关窍。
今儿齐氏前脚刚走,这不就派了身边的丫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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