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邪不压正

“权威,就跟数学上的直线一样,是一个理论中的概念,我们可以逼近这个概念,但永远无法真正做到。

“因为我们是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就会有主观判断。人无法做到永远正确。”

钟俊民说完,雕刻出来般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有眼睛里能看出浅浅笑意。

“你要做的,就是去逼近这条线。”

逼近那条线,但是永远达到不了那条线,所以是无限逼近,也就是说,成了一条函数。

王子虚觉得钟教授的数学造诣很高,说不定和他的文学造诣一样高。因为他讲文学的时候,自己听不懂却始终清醒,而他讲数学的时候,自己听得懂但很迷茫。

“我逼近这条线,就能成为权威了吗?”

“能成,理论上的。”

“可现实中的权威不认同怎么办?”

“那他就不是理论上的权威。”

“可他现实中还是权威。”

“没错。”

王子虚终于绷不住了,说:“那我逼近那条线有何用?”

钟俊民教授盯着他半天,最后说:

“就很牛逼。”

“……”

看王子虚一脸无语,钟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果一条弯曲的线认为自己是直的,那么在它的眼里,世界上不存在直线。

“如果其他线也认为它是直的,那么世界上将再无一条直线。

“所以,你必须纠正它。”

王子虚略感绝望:“可是,天底下已经没有直线了,连我自己都不是,我该如何纠正?”

“那就干它丫的。”

王子虚看向钟俊民,震惊于钟教授竟然也会讲这种话。

“干他丫的,”钟俊民又说,“你虽然没权没势没钱没地位,但你有一个优势知道吗?”

王子虚头摇得像拨浪鼓。

“你比他更直。”

说罢,钟俊民哈哈一笑,背着手,大踏步走远。

“记住,邪不压正!……”

钟教授的背影摇摇晃晃,消失在金合欢木庇佑外大盛的天光下,如同直线尽头突破视界边缘,成为遥远处一个暗点。

王子虚则在原地站了很久。

好一个干他丫的。好一个邪不压正。

他不好说钟教授给的答案是否正确,但它确实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王子虚转回头,朝社里走去。心里想着,干他丫的。

路过篮球场时,停了两秒,便脱下衣服,慢慢撸起袖子,朝里跑去。

“加我一个!”

……

傍晚,王子虚穿着汗水滂沱的衣服回到杂志社。好在社里没人。

办公室里的情况和白天见到的差不多,稿纸们依旧挤得满满当当,说不好更乱还是更整齐。

但从宁春宴桌上堆叠整齐还做了标记的样稿们看,主要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这一点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心里盘算着待会儿晚上加个班,把手头积压的工作给清了,再把办公室收拾收拾。

不过在那之前,先得把湿透的衣服处理一下。

临近小寒,天气凉得透彻,汗水轻易干不了,身上出一层,很快便凉得似珍珠如水晶,赖皮似的粘在身上,在衣服和皮肤间滚动撒野。

何况他不止出了一层,他出了好几捧汗。用手把腋下一兜,就能淌出水来。他衣服的材质不适合打篮球。

王子虚关好窗,确定没漏风进来余地后,便脱了衬衫,先拧了几把,再用衣架在空调底下挂着。

再然后便拆开一包卷纸,一次用两格,先揩脖子,后擦腋窝,后背朝着空调。

因刚才打完篮球,身体还发热,一时半会儿还顶得住。他正拉开裤子擦到腹股沟的时候,背后响起一声尖叫,接着一股冷风袭来。

他连忙回头,却看见宁春宴站在门口,眼睛瞪得老大,脚边杂志稿散落一地。

“你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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