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垚想了想,道:“有一事,不知是否巧合。”

“何事?”

“高公子要来建康的消息早就在京中盛传,但五日前,陛下忽然下旨,赐爵钱贵妃胞弟钱铭为溧阳县公。”

“忽然?”冯仆琢磨着这两个字,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薛垚。

薛垚道:“高循在前朝的封爵是溧阳县公。高公子此行顺利的话,朝廷中定有人要上表请求高公子袭封前朝爵位。陛下却在这个时候将溧阳县公许给钱铭,是否在暗示什么?”

冯仆微微点头:“陛下不喜高氏。”又道,“钱铭为何晋爵?我在宫门抄上从未见过此人名字。”

薛垚道:“我亦觉得奇怪。陛下深忌外戚,这个钱铭一直住在吴兴故里,并无显名。今年二月初,贵妃过四十寿,钱铭来贺,陛下将其留在宫中伴驾,付以闲散之职,并不瞩目。直到上月初,因北伐用兵日重,陛下忽然令钱铭主持江北大营,训练兵马,并叫淳于量之子淳于岑辅佐。此次封爵,乃是表赞他练兵之功。”

冯仆道:“这么说陛下对他委以重任。”

薛垚道:“甚是宠爱啊。”

冯仆意味深长道:“京城水深。”

翌日,冯仆令张舸去石头城整顿兵马,以备检阅,随后带高天前往尚书台。

高天先在端门外等候消息,冯仆则去吏部报到,交割兵马文书。

吏部尚书由尚书右仆射沈君理兼任,他卧病在床已有月余。吏部事务暂由尚书左仆射徐陵负责。

徐陵望了兵马文书,问道:“统军校尉张舸是何许人也?”

冯仆道:“张舸本是我府中亲兵,勇武多智,善于谋划,故提拔为郡中校尉。”

徐陵点点头,道:“检点之后,立即提兵去江北大营操练兵马。”即命有司持书去石头城检点士卒。

公事汇报完毕后,徐陵问起高天的事情来。冯仆遂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一详表,然后呈上髙循墓碑的拓片。

徐陵双手发颤,细细摩挲着拓片,回忆往事,泪水溢满面上沟壑。

无需多言,冯仆便知左仆射感怀过往,于是轻声道:“高公子就在外面。”

徐陵一时激动,欲即刻召见,又觉不妥,道:“有信都侯和顾博士做保,再加上这碑文,自然不假。请信都侯转告高公子,明日朝堂上见。”

冯仆没有强求,告辞而去。高天虽不得入,但听他言之凿凿道:“徐仆射如此用意,是为避嫌。看来他们定要在朝堂上为你争一争。”

其实争与不争对高天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要有一个新的身份行走于世,日后也便于他返回故地,与母亲相见。

往事种种犹如夏日骤雨,没入心头,几欲窒息。曾经的兰陵王世子彻夜难眠,既不能为父亲设灵祭拜,又无法寻一故友倾诉,只得辗转反复,最后凝望着烛台的焰心,昏昏沉沉地睡下去。

鸡鸣时,高天方醒,早有侍女守在一旁为他栉发穿衣,戴冠插簪,腰绢系玉。待仪容修整,两个侍女无不双目放光,含笑晏晏。

用过早膳,冯仆与高天乘车同行,入端门,停于应门。二人下车步行,发现顾博士已立于门外。

三人见礼,顾野王对高天道:“老夫今日特请来一位贵人助你。”

高天拜谢:“有劳博士了,不知是哪位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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