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是很认真,但心里已经开始叫苦,还说没有针对李学武,这是啥啊?

景玉农说了所有李学武的不足,但唯独没有说班子里急需补最后一块短板。

更没有说出李学武的能力有哪些地方不足,或者确定那些工作都跟李学武有关。

说了,等于放炮,就是针对李学武讲的。

老李越听越淡定,劝说对方的信心也越十足,这就是一个不讲理的娘们嘛。

孔老二都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所以他一直等景玉农喷完了,这才语重心长地讲起了班子的困境,说到了上面的压力。

尤其是讲到了班子内部的组织生态和环境面临着重大的挑战。

他的管理也在面临着新的适应条件,需要李学武这样一个多面手来主持内部工作。

李怀德尤其是讲到了调李学武离开保卫组的目的和意义。

同所有人没说过的,要削弱董文学和李学武在保卫组的影响力,这样的话都讲给景玉农听了,虽然没那么直接,但心领神会嘛。

“李学武同志是有能力的,也是有干劲的,还是需要多磨练和培养的。”

他最后总结道:“放到组织和协调工作上来,更能对他起到监督和规范的作用嘛。”

说白了就是这只孙猴子放在外面不好管,放在眼巴前大家看着就会收敛听话了。

为了劝服景玉农,老李甚至都开始编瞎话哄人了,不过这种掏心窝子的话是有威力的。

连刚才滔滔不绝,面色严肃的景玉农都沉默了下来,仔细听着他的话。

“所以啊,把他从业务工作调到内务工作上来,是有意义的。”

“我倒是没想过这一点。”

景玉农终于开了口,看着李怀德说道:“对青年干部的规范和培养,我比您还是差得远了啊。”

“哎——”李怀德见对方这么说,知道是劝下来了,很是欣慰地一摆手,谦虚道:“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

“是我考虑不周了。”

景玉农点点头,放下茶杯说道:“没有体会到您的良苦用心啊。”

“你看,这不是说远了吗?”

李怀德很是受用地接纳了景玉农的佩服,语气稍显得意,却又努力压着嘴角道:“咱们是一个集体,是团结的同志啊。”

“帮助大家,团结大家,就是我应该做的工作,也是我的责任和义务。”

他终于露出了微笑,说道:“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年轻人嘛,总有点叛逆心理。”

“是,您说的对——”景玉农点点头,说道:“下来我一定思考和总结您的话。”

“多沟通,多商量——”

李怀德见她站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说道:“没有什么矛盾是解不开的,都是误会。”

送了景玉农出门,站在走廊里,他露出了志得意满的微笑。

你看,再难降服的母老虎在我这不也乖乖地服软了嘛,连李学武都做不到的事,我就能办到,我是不是比李学武要强?

——

李学武确实没让景玉农扶软,因为他是硬脾气,沾火就着。

“周六的见面会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省的碍眼又碍事。”

闭着眼睛在云彩上飞了好久,这才恢复了理智,景玉农撑着身子下了床。

看着“木”字型躺在那的无赖,她是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不过有一点你得注意。”

她捡了睡衣穿上,叮嘱道:“同五丰行不能再有任何的风险合作了,这是原则问题。”

“去年的合作是意外。”

李学武拉开了床头灯,搓了搓脸,看着她说道:“今年来的可不仅仅是五丰行啊。”

“无论是谁,”景玉农系上裙带,认真地说道:“上面虽然没有追究去年的投资,那是因为五丰行主动站出来挡了枪。”

“但是我能感觉到,是有领导对我的财务工作表达不满了。”

“不会再有了,至少最近不会有了。”

李学武扯过被子搭在了脸上,灯光有些刺眼,这屋里装修却是真的有品位。

“补偿贸易,贸易管理中心,以及联合储蓄银行已经构成了内循环和外循环。”

他声音有些闷地讲道:“你只需要掐住联合储蓄银行的资金流,就能控制经济的发展动力和速度,其实没必要冒险管经济工作。”

“你觉得我会感谢你?”

景玉农端起柜子上的红酒杯,喝了口刚刚还没来得及喝完的酒。

酒液刺激味蕾,给她带来了一些精神,这才继续说道:“今天只能算扯平了。”

“我都赔你一只杯子了。”

李学武扯下被子,打量着灯光下曼妙的曲线,摊开手说道:“你有点不近人情了吧?”

“我对你已经够客气的了——”

景玉农放下酒杯,转回身说道:“我觉得咱们的关系有点太近了,应该冷静冷静。”

看着李学武挑眉的表情,她也挑了挑眉毛,道:“过于羁绊已经影响了我的判断。”

“至少到现在我都还没想明白,我为什么会放你进来,还跟你……喝了酒。”

嗯,都是酒的错,除了酒以外的事只字不提啊。

“你不用内疚和自责。”

李学武掀开被子站起身,无奈地说道:“都怪我,怪我这该死的魅力,怪我对工作的责任心,唉——”

他还叹了口气,说道:“都是为了工作,为了团结嘛,李主任都说了要多沟通。”

“咱们之间的矛盾积蓄已久,没有酒怎么能说的通嘛,喝多了就……沟通好了嘛。”

李学武站起身,找了柜子上的衣服,说道:“得了,景副主任既然已经收下了我的诚意,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咱们以和为贵。”

“肚子饿不饿?”

景玉农看着他胡说八道,翻了个白眼问道:“吃了晚饭再走吧。”

“那就吃了晚饭再走。”

李学武把刚提上的裤子又脱了下来,丝毫没有顾忌景玉农要死了的眼神。

“看什么?屋里热啊。”

“你真是个混蛋啊——”

景玉农咬了咬牙,回手将酒杯抄了起来,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

——

“呀,这是紫砂的茶杯啊。”

一早晨便来汇报工作的苟自荣和庄苍舒进了办公室便发现了景副主任的新茶杯。

最近几天景副主任的茶杯成了单位里热议的新话题,都在猜测这件事怎么结尾呢。

万万没想到,李主任一出手,这战火便被扑灭了,团结的气氛又浓了。

“你还懂这个啊?”景玉农瞅了他一眼,随意地说道:“别人送的,看不出好坏来。”

“您不介意吧?”

苟自荣是真懂这个,问过领导的意见后,见景副主任点头,这才拿起来看了。

“我就是说没看走眼嘛,确实是那个杯子,”他抬起头对着景玉农和庄苍舒说道:“这杯子我以前就见过,在琉璃厂……”

话只说到这,他便很知趣地没再往下说了,笑着点头道:“是个顶好的物件。”

为啥没再往下说了呢?

刚刚领导都讲了,是别人送的,他也摸不准这个别人是谁。

要是家里人就没啥可说的了,要是外人,这么贵的东西不得犯忌讳了嘛。

所以他爱这玩意儿,可也没失去了理智,知道自己站在哪,跟谁说话呢。

“说是喝茶更好一些。”

景玉农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抬手示意了两人在对面坐下。

“我也没留意,从家里随便找了便拿来了,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敢用了。”

“嗨,茶杯不就是用来喝茶的嘛。”

苟自荣也是会说的,要不怎么是他管着销售处的工作呢。

“在我们这些把紫砂壶当金贵物件的人眼里,已经失去了对其本真的理解,倒是您。”

他笑着示意了景玉农,说道:“日常使用才能体会到这物件最原始的意味。”

“呵呵,讲究这么多啊。”

景玉农难得地一笑,没再说起这个,拿了面前的文件讲道:“跟营城那边沟通货物码头的事得抓紧一点,你们销售处最紧要的。”

她的笑容只是一闪而过,便认真了表情,对两人讲道:“尤其是集装箱码头的建设。”

“跟领导那边我已经沟通过了,可能下来就不再负责这方面的工作了。”

“领导,您这是……”

苟自荣和庄苍舒齐齐地一愣,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呢。

早就耳闻,还要再来一位副主任,主管的便是经济工作。

可人都没信呢,景副主任就这么心甘情愿地把工作交出去了?

当然了,也不是现在就交,可说这些话,不就是为了交接做准备的嘛。

“早晚的事,说给你们是让你们早有准备,省的到时候忙不过来。”

景玉农强调道:“这些工作都是有时限要求的,自己的梦自己圆,多盯着点儿。”

“生产那边我跟程副主任说过了,下来他也会配合这个项目的落地,你们记一下。”

她开始给负责销售的两人做了交接前的安排,很是有条理和目标,倒是让两人意外了。

先是讲了集装箱码头项目的推进工作,又强调了外商旅行团到京后的沟通工作。

尤其是叮嘱销售处,要积极配合相关的负责同志,把责任工作做到位。

苟自荣越听越明白了,一定是李主任那边工作做通了,景副主任要有所表示了。

谈话结束,景玉农也是颇为感性地点评了两人在各自工作领域上的成绩。

同时也对彼此之间在这一段时间工作上的配合和帮助表示了感谢。

这种温和的态度更让两人迷惑了,冰冷吓人的景副主任也有温柔的一面?

还没等两人仔细感受这种温柔的时候,领导已经收了话语,端茶送客了。

李雪很有眼力见地送了他们出门,再回来的时候试探着问了一句:“领导,苟处长说的是真的?”

“什么?”景玉农抬起头,顺着李雪的目光落在了那支紫砂茶杯上,“什么真的?”

“我是说,苟处长话里的意思,是这样的杯子很值钱吗?”

李雪小心地问道:“要不我帮您收起来吧,万一再不小心……我没别的意思。”

“呵呵——”

看着李雪小心翼翼,又急忙道歉的模样,景玉农却是突然地笑了。

比狐狸都要狡猾,比老虎都要狠厉的李学武怎么会有小白兔一样的妹妹呢?

真是不应该啊——

“没关系,他看错了。”

景玉农笑着说道:“这支不值钱的,万一我再生气摔坏了,还会有人送的。”

“啊?是啊——”

李雪有点懵,不知道领导说的这话是啥意思,这个真的不值钱吗?——

周六这天李学武只在单位点了个卯,便匆匆地来到了国际饭店。

欢迎晚宴那天太正式了,老李又要搞新样,看什么节目,大家都没时间交流。

今天是旅行团结束游玩后的第一天,李学武主动来到国际饭店,同老朋友们见个面。

最有兴趣,也是最先等着他的便是去年较晚离开的阿特。

全名就不说了,太长。

“嘿!我的朋友,李!”

阿特还是很屌的,去年在这里下了三千万的订单,今年还来参加旅行团。

一看就是吃饱了还要撑的,去年完成交付的订单没少赚,才有了回到这里的信心。

“你好啊,阿特——”

李学武很是放得开,同对方拥抱了一下,感受着他瘦弱的身材,怎么都想不到这小子竟然是搞兵器生意的。

当然了,纯粹地说他是搞兵器生意的并不准确,因为他还从红星厂订了不少汽车和五金的商品,甚至连农具都下了订单。

完全是一副捡了大便宜捞一笔的心思。

“来内地前我去港城见了姬先生,”阿特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他在那里很有影响力,我真是很意外啊。”

“呵呵,这就很意外了?”

李学武没在意地笑了笑,引着他到会客室的沙发上坐了。

“还没来得及问你呢,这次内地之行的感觉怎么样?”

“一如既往的美丽!”

阿特呲着两颗大板牙,牙缝还很大的那种,摊开手说道:“我真是厌倦了那些混蛋话,这里哪有什么危险,都是骗人的鬼话。”

“感谢你的信任,阿特。”

李学武笑着再次伸出手与他握了握,虽然知道他一定有渠道知道了去年发生的事。

但从他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这是一个敢为了利益闭着眼睛说瞎话的人。

当然了,这么说也是在提醒李学武,要保护好他的安全,其实还是虚的。

他都这么信任红星厂了,要在这期间还是受到了危险,不就是红星厂辜负他的信任了嘛。

别觉得老黑都是大傻瓜,拥有两颗分叉的大板牙也不是傻瓜的标志。

这小子的背后一定还有大能量在支撑着,否则也不会几千万地砸下来了。

“听你这么说,我就不问你的生意如何了,”李学武笑着说道:“都看在眼里了。”

“嘿嘿——都是工作——”

阿特倒是很随意,摊开手说道:“我对这片土地很是痴迷,它让我流连忘返。”

“哦,对了,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他按了按手掌,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一个长条礼盒,很是郑重地推到了李学武的面前。

“送给我的吗?”

李学武见他抬手示意自己打开看看,轻笑着说道:“这多不好意思啊。”

嘴里是这么说着,可还是拆开了礼盒的包装,里面却是一个眼镜盒。

再打开,却见眼镜盒里装着一副墨镜。

嗯——怎么说呢,礼物很别致,是这个年代很流行的蛤蟆镜。

他倒是有一些印象,曾经从很多纪录片里见过那些非洲大佬们戴这玩意。

“你觉得我适合戴这个?”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但还是戴上了。

“哦——就是这个!”

阿特激动地一拍巴掌,指着李学武说道:“我觉得你很适合展露这种霸气的一面!”

他示意着自己的眼睛道:“尤其是隐藏了更危险的目光,你现在更有气势了。”

随时都要把自己凶狠的一面展露出来,可见阿特经营的环境是有多么的恶劣了。

现在的非洲应该就是这样,鬣狗要及时地展露自己的獠牙,否则就会成为猎物。

“谢谢,我很喜欢——”

李学武笑着收起了眼镜,道:“还没问你呢,这次来内地,有什么打算吗?”

“当然,我充满了期待!”

阿特笑嘿嘿地说道:“姬先生说他也会尽快赶回来,我们还有大生意要谈。”

“当然,跟你们厂的合作还会继续。”

他微微摇头感慨道:“你们的农具和五金工具跟你们的武器一样好用,客户很喜欢。”

“我对你的评价表示遗憾。”

李学武咧了咧嘴角,说道:“我们更愿意给向全世界出售和平,比如农具这些。”

“不,你们就是在出售和平。”

阿特很是认真地讲道:“没有农具就没有生活,可没有武器就没有生存的条件。”

“正因为有了同农具一样好用的武器,才能保护同武器一样好用的农具创造和平。”

“我没想到——”

李学武听了阿特这么屌的话,有些惊讶地抬起手说道:“你还是个会辩经的哲学家。”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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