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跟着等着,过些日子,外甥在治安部里,给您某个副部长的差,到那时候,您手下就能管着十几万人马的治安军,不比您那个政务委员,强百倍?‘’

听了谷小福一番话,马彪着实吓了一跳,这些个事情,马彪在政务委员会时,或多或少听说过些,这全是日本人要扶植的汉奸政府和汉奸武装。这他妈孙子,真是想把我往火坑里拽啊?

谷小福跟马彪这许诺,安排,更坚信了马彪要跑的决心,一边应酬,谷小福的安排,一边盘算着下一步逃跑计划。

平日,马彪住在珠市口香厂路的东方饭店。

隔天夜里,马彪悄悄拎着包,拐弯去了永定门外的火车站,他打算寻个火车,先溜出北平城,再消失在偌大的中国,然后再去寻找白凤凰,第一步就是要先远离北平,这个是非之地。

临出饭店,马彪拎了拎提包,还是沉甸甸的,包里面有二百块大洋和一支手枪,钱虽然不算多,但跑遍半个中国,吃喝住行是没问题。这些年,大洋虽不是流通货币,可市面上各种钞票,法币北方券,都靠不住,黑市上还得是银圆,金条的市价稳定。

到了永定门车站售票处,掏钱准备买票的工夫,马彪傻了眼,包里面报纸包裹的二百块大洋和手枪,变成了三块青砖头,我操!这他妈的是小福子,跟着截我的后路哪?

马彪坐在候车厅里直眉瞪眼,他琢磨着事情的缘由,兴许这不是小福子所为,就凭他那些个手下人,哪个不是鸡鸣狗盗之辈,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个个都干得出来,他长叹了口气,回不去,也走不了喽。

马彪翻遍了口袋,身上也就剩下刚才叫洋车,剩下的五个钢镚,这连吃顿饭钱都不够,这他妈的我马彪,就陷在北平城了?他又搜罗了全身,身上的手表,钢笔可拿去典当铺换几个钱,可这深更半夜的,上哪换钱去?车站里是不能待,万一谷小福发现舅舅跑喽,还不满北平城里寻嘛他?马彪出了车站,也没钱叫洋车啦,也没钱住店啦,他就找那人迹罕至的地处走。

二月末的北平城,这几天变天,天寒地冻,冷风刺骨,没走出多远,这天上就开始飘起雪花,雪是越下越大,转眼的工夫,天地间,已是白茫茫一片,这上哪去?马彪漫无目的,在漆黑的夜里走了约有十来里路,在永定门外,寻见一个破砖窑,马彪是又饥又冷,钻进砖窑,累得倒头就睡着了。

谁想到,这破砖窑里还睡着俩个要饭的,马彪进来时,俩人没吭声,躲在暗处瞅着进来的人,等着进来人睡死了,这二位悄没声的起身儿,给马彪里里外外洗劫一空。

马彪大意的是,本想用来换钱的手表钢笔,昨个摘下来,都扔进皮包。结果东西都跟皮包,一块让俩要饭的给拎走了。

只一夜的工夫,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马委员,沦落得跟个叫花子似的,这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马彪坐在窑头上抹着眼泪:这北平城,难道真容不下我的身儿了吗?

小福子那我是不能回,潘月桂那更是没法见人…我找谁去?忽然他想起平安里的孙庆三和苏儿,那地处,兴许还有点希望,就去平安里找孙庆三去。

他爬起身,冒着大雪,甩开双腿,由永定门外,一直走到缸瓦市,马彪在泥水里走了几十里路。

在吴运河的宅门前落脚时,马彪浑身透湿,皮鞋灌满了泥巴,模样那个惨,就甭提了,咣咣…他敲了半天门,里面无人应声,一个路过的街坊说:‘’嘿…甭敲了,这宅子卖啦,主家早就搬走了!‘’

他忽然想起来,前些日子他也是这么嘱咐庆三的,这主儿办事还真麻利儿,这刚几天啊,房就卖了?

马彪又转身去了西安门的长乐堂,长乐堂的牌匾也已不见踪影,铺面店改为民宅,他敲开院门问住家:有个叫孙庆三的可否住在这?人主儿家瞧着他,一脸的嫌弃:‘’房子归我住了,没听说过什么孙庆三,还是李庆三的。‘’咣当,人家关上大门。

这可好,二三十里路白跑了,从昨晚上到这会儿,粒米未进,肚子里叽哩咕噜,冻得他浑身哆嗦,这会儿,马彪可真是饥寒交迫啊,才一晚上的工夫,我马彪怎么就不招人待见了?他走过商店的橱窗,见玻璃上印那主儿的影子,一副灰头土脸的穷酸相,那件兰青色,凡尔丁毛尼大衣,披在身上,搓揉得像张麻袋片,已经分不出个色儿,被雪水浸泡的黑色尼礼帽,像只耷拉着翅膀的黑老鸹,趴在他脑瓜顶上,马彪在砖窑里滚了一夜,又在这漫天大雪的道上,趟了一路的泥水,这会儿的马彪,确实没个好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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