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的唇角微微颤动着，把自己说给成涛他们的话重复了一遍。
声音越来越微弱。
“如果你害怕暴露，就算是匿名的信件也可以……”
南星将自己倚靠在墙壁上，他的脸庞已经毫无血色，四肢已经僵硬了，死期将至。
“你在和我谈交易吗？我可是吃人的怪物，是黑教廷制造出来的诅咒之妖，你不怕……我吃了你的家人吗！？”
黑狱癫狂地大笑着，他觉得这真是可笑至极，这个男人竟然向一头随时可能吃掉他的怪物请求。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因为某个主教大人，你不能在古都肆意妄为！那些超阶大法师不会坐视不理的，我相信，你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杀死我的家人……”
南星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一眼，看见那个自称黑狱的青年阴晴不定的脸庞。
“曾经的你，应该也有家人的吧！请替我转告她们，我对她们的亏欠，拜托了……”
“告诉她们，我再也没法陪伴在她们身边了。告诉她们，我不是一个孝顺的儿子，不是一个贴心的丈夫，更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原谅我吧……”
南星艰难地想要抬起手臂，似乎想要触及远在天边的亲人，但他的头缓缓低下，艰难抬起的手臂垂落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这些话托付给一个怪物，一个怪物！”
黑狱用冰冷的手掌捂住自己的双眼，似乎有什么晶莹的液体在打转。
“眼泪可不属于魔鬼，我的所作所为只能坠入无间炼狱，被炽热的烈火昼夜不息地焚烧，永世不得超生！！”
自己变成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究竟多少年了？
这些年，他浑浑噩噩，像一条居无定所的流浪狗，栖息在臭气熏天的巷角和下水道里，艰难的存活着。
他活得疯疯癫癫，他的手上早就已经沾满了同胞的鲜血，他曾经无数次想过自杀，但却没有那种勇气。
等到饥饿席卷而来，他又会变成茹毛饮血的怪物……变成被黑教廷奴役鞭挞的黑畜妖！！！
“哈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墓穴之中，带着无法掩饰的凄厉、以及悲哀。
“真是让我食欲不振！让我反胃！谁还会把我，当做人呢？我只是一头随时会发疯的黑畜妖啊！”
黑狱把自己的手掌放在南星的头顶，一股灰色的消亡之气，将他的尸骸化为一地骨灰。
“我的所作所为，也许会让人作呕，但是起码，让我把你带回去吧……”
黑狱用南星的外套将那些散落的骨灰一点点放进去，他拿起那一包小小的骨灰，心中升腾一股凄凉之感。
原来人死后，就是这么微不足道的一点东西，那自己死后，又会怎么样？
灰飞烟灭？也许……都不足以弥补自己的罪孽。
四周荡漾起一圈圈涟漪，那是空间系的魔法，他缓缓走进去，消失在这个寂静的墓穴之中。
……
“看样子，过惯行尸走肉生活的我，已经连字都不会写了……”
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人跪坐在巷道里，街道上路灯的光芒照映在他的头顶，浑浊的眼睛扑朔不定。
男人手里握着一根脏兮兮的签字笔，在一张可能从垃圾箱里翻找出来的，还算干净的报纸上，涂涂写写。
他的字迹很潦草，像是小孩子恶作剧的涂鸦，或者茅山道士的鬼画符，只能勉强分辨所写的内容。
“只要能够大致传达出信息就行了吧，抒情的话可不是一个怪物会写的。”
“虽然你的死亡和我并没有直接关系，但你的三个队友都被我吞食了，这不可否认，我可没有资格去写多余的东西……”
黑狱将那张报纸折叠起来，放在自己的衣兜里面，拿起身边那个包裹着断臂男人骨灰的包裹。
他现在身上的衣服，还是从那个被自己掏出心脏的青年身上扒下来的，因为他自己的碎布已经不能穿了。
“妈妈，那边那个大哥哥为什么穿得破破烂烂啊！”
稚嫩的童音在耳边响起，黑狱转过头，发现一个可能只有两三岁的小女孩正满脸好奇地看着自己。
看起来真可爱！天真无邪，还没有被这个浑浊世界污染……
他下意识地招招手，露出一个觉得还算亲切的微笑。
“小宝贝，不要去看这种流浪汉。脏死了！以后如果遇到了这种衣衫褴褛的人，一定要记得躲得远远的，听到了吗！？”
小女孩身边的女人把女孩紧紧抱住，看着黑狱的眼睛里，充斥着厌恶和排斥。
“可是……街上很多哥哥姐姐也喜欢这种破洞的衣服，为什么妈妈你不说他们呢？”
小女孩疑惑不解，自己身边很多大哥哥大姐姐，也喜欢把好好的衣服剪出一些破洞来，说是追寻潮流。
虽然自己不懂，但是觉得这样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啊。
可为什么，妈妈唯独对这个表露出和善的哥哥这么排斥，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对啊，我不过是个怪物，远离我……才是正确的选择。”
看着被母亲抱着迅速离开的小女孩，黑狱僵硬在脸庞上的微笑缓缓消失，他冷冷的自嘲。
“你的女儿也才这么大吧？应该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在父母眼里女儿都应该是最纯真，最可爱的对吧……”
“那些孩子会恨我吧？恨我才对，我夺走了他们的父亲……”
黑狱看着这座自己流浪了许多年头的古老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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