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后面的蒙古骑兵好象消失在了灰尘里，看上去好像有点乱，马匹的哀鸣声、人们的咒骂声、呼喊声、哭泣声交杂在一起，声声入耳，就好像一个乱糟糟的大市场一样。
第六轮枪响后，并没有骑兵能从灰尘中钻出来，这时那团灰尘还离着军阵至少有百步的距离，按照原先的演练，战士们都已经把步枪挂好拔出了马刀，本来应该是跟对方对冲的，但对方好像消失在了灰尘中一样，就是没有出来，搞得李永春一阵愣神，对于消失的敌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李永春的这一愣神让他事后后悔不已，因为等灰尘消散后，他发现原来蒙古人早就向后跑了，只留下了大量倒地的蒙古人和战马。
李永春连忙下令吹响了冲锋号，战士们大叫着冲了上去。战场一片狼藉，有战马倒地的，有人给踩得乱七八糟的，有人躺着哀鸣，也有没受伤的人试图往后跑，还有的战马并未受创，但受到马队的惊吓往边上跑的。战士们小心翼翼的绕过这些，向前追去。
此时，跑在前面的蒙古人已跑出一里多地，隔着灰尘基本上看不清，但在城墙上的沈玉飞看得很清楚，这一轮进攻蒙古人至少少了三分之一到一半人。剩下的人把灰尘留给了追击部队，自己冲出灰尘拼命的向前跑，甚至到了原先驻马的地方也没有停留。
李永春一直跟着标营战士们追出十来里，沿途看到几十个落马的倒霉蛋，看着前面的灰尘越来越远，知道再也追不上了，于是安排了警戒人员断后，慢慢收拢部队往回走。
姜弼和杨嗣修在城墙上看得目瞪口呆，整个战斗过程不超过半个时辰，人就已经全部从视线上消失了。特别是姜弼，他从来没想过已往凶悍的蒙古骑兵居然连标营的边都没摸到就崩溃了，这仗打得也太轻松了。虽然他参加了进修，也听过那些教官说过要改变作战模式的必要性，但在他的心底，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骑兵对冲，靠着大家的武艺来击败敌人才是正宗的作战模式。如果象标营这样在远处用枪就能击败敌人，那辛苦的训练还有什么用呢。看来，上次的军事进修学习的不认真，后面还得跟军门大人说说再去进修一次，还得跟家族里的人也说说，让他们多派几个族中子弟要不进修要不直接去军训，如果在新的军队里能站稳脚跟，可能后面就是泼天的功劳和富贵。
“萧大人，萧大人！”正在沉思中的姜弼等到沈玉飞叫了好几声才醒过神来，连忙转向沈玉飞，谦恭的说道：“请军门大人示下！”
只听沈玉飞说道：“你安排人去打扫一下战场，你跟着也监督一下，我强调三点：一不准私藏战利品。二死的蒙古人可以按规矩割首级报功，但受伤的就不要去伤害他们了，等下会有医护人员去救治的。三是安排人去把散开的战马收拢一下，这可是不可多得的东西。”姜弼愣了一下，不知道沈玉飞是什么意思。明军的军功很重，这个军功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首级。普通小兵得到一个北虏首级不光可以升一级，还有五十两白银的奖励，这个奖励是非常重的，这也是基于历次战争中北虏人头难得，因为都是骑兵，即使战死了一般旁边的战友也会把尸首带回去，因为蒙古那边也有相应规定，把战友尸首带回去的，可以得到对方的一半家产。所以即使明军战胜，但获得首级也是很难得的。
“军门大人，这不合规矩啊！这仗是标营打的，我们去割了首级那功劳怎么算啊？标营回来还不得找我算帐啊！”姜弼不安的说道，看到了标营的战斗力后，原先他引以为傲的家丁可能根本就不是对手，他可不想因为这事得罪了李永春。
“无妨，我们自己内部军功不是这样算的。这个一时也解释不清，你执行命令即可。记住我们是一个整体，一起出战的，他们冲在前面，你们保护我们几个顺便押阵，都是这一战的功臣，这是原则。至于军功怎么算，以后自有军法官来执行，你就不用管了。快去吧！”沈玉飞一转脑子就知道姜弼在担心什么，忙着解释了几句，不过这几句话却让姜弼和杨嗣修家丁队队长李忠义听着眼前一亮，姜弼忙着招呼人手前去打扫战场，出发前他还认真的把沈玉飞的要求交待了一下。
姜弼走后，沈玉飞对杨嗣修说道：“杨大人也请安排人回去报信，多组织些人来把这些死了的马给收拾一下，这可都是上好的肉食，运回去可以给百姓发一些打打牙祭，可别浪费了。”神木是杨嗣修治下，自然由他去安排最为合适。对于这样的安排，杨嗣修自然乐见其成，自去安排了报信人选。
沈玉飞斥退了周边的人员，对吕忠习说道：“回去安排人查查昨晚上是谁泄的密，知道计划的人不多，难度应该不大。”吕忠习记了下来，此次来杨家城是昨天晚上才定下来的，知道的人确实不多，其中又有好几个人是可以排除的，譬如杨嗣修，因为他是文官，而且是外派的，不可能跟蒙古人有联系。
不过姜弼可就不好说了，他是当地土著出身，估计家族跟蒙古人也会有不少联系，当然可能性并不大，因为没有动机。
那么剩下的最大可能就是几个知道内情的家丁了。沈玉飞曾经看过几年前编的延绥镇志，那里有一段话，有真夷降者，有汉人自虏中回者，隶家丁项下，编司队统之。临敌、临款与虏通语，谓之通事。三路约一千二百名。总之皆夷丁也。也就是说，这些家丁里面其实有一部分是蒙古人，还有一部分是从蒙古回来的汉人。
这也不奇怪，现在在辽东任职的满桂就是蒙古人，明朝对于投降的蒙古人相对还是比较宽容的，但这些降人多了，可免不了会被掺些沙子。
不多时，远处已经看得见标营开始返回了，从望远镜上看到，战士们脸上挂满笑容，互相大声的讨论着，偶尔似乎还会有哄笑声。这群不是新兵的新兵，经过这一战后已经完全不见了未战时的紧张和拘束，迅速向老兵靠拢。
果然，战争才是最好的训练，当然必须是胜利的战争。否则，如果首战失利，可能会对战士们的心理产生不好的影响，甚至有些人得了战争阴影，永远都走不出来。
这一战的胜利提升了部队的士气，同时缴获也是巨大的，蒙古人的备马基本上都被牵了回来，这数量太大了，足足有二千多匹，如果按市价的话价值至少在20万两以上，况且这么大的数量根本就买不到。
很快，李永春和姜弼都回来汇报了，李永春兴奋的把战马数量汇报了一下，把姜弼的眼睛都撑大了。李永春也是眼巴巴的盯着沈玉飞，他太想得到这批战马了，只要得了这批战马，那他手下就可以一人双马，虽说不能跟某些一人三马的大土豪相比，但也算是军中独一份，这样他至少就有了驰骋草原的资本，就有了象偶像霍去病学习的资本。
“哈哈，今天我做主，这些马一人一匹分下去，多的可得归我带回去。”沈玉飞自然知道李永春的想法，大方的说道。
这么多马要养活可不是容易的事，不光要大量的草料还得有足够的人去细心照料，沈玉飞现在可找不到这么多的专业人士，还不如分下去让士兵们自己照料。当然，多出来的几百匹马现在的马场还是能容纳得下的。
李永春大喜，连忙叫上姜弼和李忠义：“老萧、老李：赶紧去挑马，去往了好马可都被那帮兔崽子挑走了。”姜弼和李忠义一愣，连缴获的马自己也有份吗？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招呼着自己手下赶上前去。
原计划今天赶回永兴堡，现在显然是不可能了，今晚肯定得在杨家城歇息了。不过大家都有这个准备，好在虽然天气寒冷，但在杨家城毕竟还有些地方可以避避北风，点起一堆堆篝火，大火一起围着篝火取暖、烤肉，倒也算是象模外样的庆祝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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