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贴木微微躬身,静静地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陆仲亨打开文书,逐字逐句地看起来。

起初,他还只是略有兴趣,不以为意,

但很快,他的脸色便变得愈发凝重,口中喃喃自语:

“这刘黑鹰看似平凡无奇,

可从陆云逸对他的信任以及他在军中的威望来看,此人绝非等闲。

军中的诸多军务竟然也是由他负责处置?

真是奇怪.此人莫不是深谙大音希声的道理?为何一直如此低调,从未引人注意?连本侯都未曾留意到他.”

“哟,此人还是个风流公子,竟养了这么多姬妾?

在庆州开青楼在岳州寻觅青楼掌柜.他还会对对联?”

越往下看,陆仲亨的脸色越是凝重。

从陛下身上,他早早悟出了一个道理,

一个走到哪都讨女人喜欢的人,绝不会是等闲之辈。

只是此人究竟是如何做到像个小透明一般,不引人瞩目的呢?

听着陆仲亨的喃喃自语,一旁的封贴木低垂着头,眼中波光流转,

时而闪烁着精光,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许久,陆仲亨将手中文书反复看了两遍,放在桌上,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这样,派人出去,从明日起大肆宣扬刘黑鹰,

务必让京中的军卒都知晓他的存在,市井民间也要广泛传播。

要让人们都知道,军营中有这样一位年轻人,

不仅战功赫赫,还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

对了,把他在河州所作的那副对联也宣扬出去,找些士林中人对其大加赞赏。

想要在他们二人之间制造嫌隙,

就得先让刘黑鹰尝到声名远扬的滋味,

让他无论走到何处,都有女子倾心,都有人追捧夸赞!”

封贴木微微躬身,恭敬地说道:

“侯爷考虑得极为周全,小人明白该怎么做了。”

“明日小校场还有演武,要对那些年轻军卒进行考核。

黑鹰天生神力,本侯会设法让他上台展示一番,

不管他最终能否为我们所用,先让他出出风头。”

说着,陆仲亨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袖,神情庄重。

“您这是?”封贴木面露疑惑。

“本侯去找赵庸,让他帮忙。

考核的章程已然定下,仅凭本侯一人之力,难以更改。”

封贴木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那小人等陆云逸离开后,便前往刘府送上贺礼。”

陆仲亨点了点头:“把府中那把赤老温的‘雪镔铁戒刀’一并带上。”

封贴木闻言一惊,赤老温乃是蒙古逊都思氏,

曾任怯薛军之长,是成吉思皇帝麾下四杰之一。

他深知,这把镔铁戒刀,侯爷一直视若珍宝。

“侯爷,这礼物是不是太过贵重了?”

“送礼,自然是越贵重越好,唯有如此,方能彰显诚意。

好了,就照此去办吧。”

话已至此,封贴木微微躬身:

“是,侯爷,小人这就去为您备马。”

“依我看呐,院子里应当摆上些绿植,地面全部铺上汉白玉。

门口那个挡光的东西也别要了,弄成一个大通铺,

这样一进门,光线就特别亮堂。

这庭院本就宽敞,如此一布置,任谁看了都会夸赞。

对了,还有那正堂,到时候都换上红木家具。

要是买不到成套的,就从云南运来整树,咱们自己造一套,

到时候请工部负责给宫中打造家具的匠人来操刀!”

“还有还有,你正房那张床太小了,得换个好的,至少得气派些!

能塞下三五个人!

可不能让你那些红颜知己小瞧了咱们!”

在彰德街四号,陆云逸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一边比划着,大步走了出来。

一旁的刘黑鹰满脸无奈,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哎,你怎么不吭声,是不是觉得我的方案棒极了?”陆云逸一脸诧异。

刘黑鹰这才停下,有些生无可恋,神情萎靡:

“云儿哥,一块汉白玉地砖就得十五两银子,

这么大的宅院,没有上千块根本不够,一下子就得去一万两银子!

那红木家具,我听曹国公说,

一张桌子就得三千两,整套下来,怎么也得两万两.

我哪有这么多钱!

而且,这样也太招摇了,旁人瞧见了,还以为咱们贪了多少银子。”

“啧。”陆云逸咂了咂嘴,撸起袖子,拍了拍胸脯,

“放心吧,咱有钱!

宫中赏赐了百亩良田,明日就找新沉商行的人,卖出去一些。”

“还卖?那可是良田啊”

刘黑鹰连忙捂住胸口,只觉得心脏一阵抽痛。

在庆州,能耕种的土地还不知道有没有千亩,而且都是贫瘠之地。

“你我又不耕田,留着这些田做什么?

等以后甘薯推广开来,田地只会越来越便宜。

到时候你要是想要,等赚了银子再买些便是。”

嗯?

刘黑鹰眼睛陡然瞪大,“地会便宜?云儿哥,真的吗?”

“你就等着瞧吧,前几日,城根上五亩良田卖了一万一千两。

等甘薯亩产十石的消息传出去,价格至少得折半。”

陆云逸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一丝狡猾。

“啊怎么会这样?”

刘黑鹰满脸震惊,一旁的亲卫们也都瞪大眼睛,竖起耳朵听着。

陆云逸停下脚步,脸上露出几分得意:

“这上等田与下等田的差距,不过是亩产三石与亩产一石的区别。

在人们吃不饱饭的时候,相差的两石粮食,是关乎生死的大事。

可一旦甘薯铺开,亩产十石和亩产五石又有何区别呢?

种好地坏地都能让人填饱肚子,那良田还值什么钱?”

刘黑鹰愣住了,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我愺,好像是这个道理。”

“更何况,这些应天城边的田本就虚高,

寻常地方的上上田不过十两,二十两银子顶天了。

应天权贵是多,但再多也卖不上两千两一亩,谁买谁是冤大头。”

陆云逸嘿嘿一笑,用手背轻轻拍了拍刘黑鹰的肚子:

“这些钱,你就放心。

对了,伯父还在北平炒房吗?

趁着即将打仗,让他多购置一些房产。

等甘薯推广开了,地就不值钱了,值钱的就是城里的房子,到时候大赚一笔不在话下。

你这点家具钱,算什么。”

刘黑鹰猛地屏住呼吸!

一旁的冯云方也瞪大眼睛,心中的一个疑惑瞬间解开!

“怪不得胡奎能住上四进的宅子,

有大人在背后出谋划策,想不赚钱都难啊。”

“我明白了,云儿哥!朝廷赏了我十亩地,明个我也卖了!”

“随你便,你留在这儿琢磨琢磨怎么钱吧,我先走了。”

陆云逸笑着走下台阶,留给刘黑鹰一个潇洒背影。

等陆云逸离开后,刘黑鹰站在府邸门口,目光有些茫然。

一旁的胡小五满脸兴奋,眼中满是羡慕之色:

“大人,这宅子要是照这样装修,得多气派啊”

“你也想要?”刘黑鹰瞥了他一眼。

胡小五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这么好的宅子,谁不想要啊!”

“想要就找你哥去,别在我这儿哭穷!

说起来,胡奎都发达两年了,都不跟你透露一声。

你在这儿每个月辛辛苦苦挣一两银子。

胡奎在北平吃顿饭,的钱都顶你十年俸禄了。”

“啊?俺哥发嘞?”

胡小五瞬间呆住,乡音不自觉地冒了出来。

刘黑鹰脸上还挂着笑容,看到远处一行人朝着这边走来,便渐渐收起了笑容。

一行人来到彰德街四号前,领头之人微微躬身,恭敬地问道:

“请问,您可是刘将军?”

刘黑鹰看着来人,此人五十多岁的模样,身着灰色衣衫,看样子应该是某家的管事。

他轻轻点了点头:“正是,你是何人?”

封贴木脸上浮现出笑容,拱手行礼道:

“在下封贴木,乃吉安侯府管事。

奉吉安侯爷之命,特来送上贺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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