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秦橘很开心的笑了起来。
“掌柜的，虽然在规矩层面上，我小惩大诫，以示警告。但其实，我一点都不怪他，甚至，还挺高兴的。”
“如果不是这孩子这次莽撞了，那按照您的要求，恐怕我还得过一年半载之后。才能再看见您。”
七瓷哑然，他倒是忘了这一层了，
为了让秦橘自己好好生活，别天天这瓷心轩跑，七瓷让她一年来看自己一次就好。
她这次趁这个机会，倒是能早点过来。
“你呀你，我都说了，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别总想着我，让你一年来一次，也是为了你好。”
秦橘收回目光，含笑低头，不做言语。
她当然能明白掌柜的苦心。
一双有些凉意的手拂过了秦橘有些灰暗的白发，秦橘怔怔的抬起头来
“橘子，你今年多少岁了？”
七瓷的手轻拍在秦橘的头上。
店铺里，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岁的年轻人，正用着长辈般的姿态，轻声的询问着他眼前的耄耋老妪。
“差不多，差不多一百二十三岁了”
百年前那个青葱伶俐的小丫头，如同昨日的回忆般出现在七瓷的脑海中。
眨眼间，百载岁月悠然而过。
对七瓷而言，这不过是他漫长生命中一个微小的片段，可对凡人而言，这已经是她们全部的人生了。
“一百年喽，我还记得你当初还在店里时，那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的样子。一眨眼，你都已经这么老了。”
秦橘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满是皱纹的脸。
看向自家掌柜那依旧风华绝代的面容，秦橘的脸上不见丝毫的难过。
“是啊，秦橘一介凡人，总归会有生老病死，不过万幸掌柜您的风姿，能够千古不变啊。”
“我还记得，你五十岁的时候，那时候特别不想来见我诶。”
七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语气中带着几分的揶揄。
秦橘当年自感容颜逝去，不愿以老妪之身再见七瓷，花了将近八年时间，才终于放下这些执念。
“掌柜的，就算您长存古今，纵横千年，但以您的殊胜，估计再过一千年，也不会明白，什么是凡人的‘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吧...”
秦橘的语气中有些感叹。
她也知道，不能用人类的认知方式去衡量自家掌柜的。
但是，知易行难。
汉武帝李夫人当年在临终之际，不愿以残病之躯再见刘彻，只希望能够将自己最美好的样子留在武帝心中。
或许，当年的自己，也是这样吧。
“不过也是我的问题，那时候我虽然已经年近六十，可却还是....稚嫩了些。
哪怕明知掌柜您不会在意这些，却依旧因为自己容颜衰老而不敢面对您，直到后来好多年，我才想通了一点。”
七瓷的手划过秦橘苍老的脸上那些深刻的皱纹。
秦橘今年已经一百二十多岁了，她只是一个凡人，身体已经衰败到了极致。
恰如风中残烛，随时将要熄灭。
“橘子，你的生命气息孱弱到了极致，已经快要熄灭了，真的不需要我帮你一下吗？”
七瓷语气中有着几分郁顿之意。
秦橘无谓的笑了一下，她对此，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伸出有些颤颤巍巍的手，攥住了七瓷的手掌
“掌柜的，您说过，生死有命。
我不过一介凡人，能多活这么些年，已经是您与小师叔的福泽庇佑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强行的逆天而行呢？”
“您说呢？”
秦橘的眼中充满了真诚，这些话不是在安慰七瓷，而是她真的已经看开了。
她与七瓷不同。
七瓷虽然长存千年，但多数时间依旧是与山川日月、仙神妖兽为伴，只是偶尔才会出山，在红尘中游历几年。
但是秦橘自从二十岁从瓷心轩离开开始，这一百多年中，一直在与凡人们勾心斗角，盘营结私。
世间百态，秦橘已经见了太多太多了。
从某些意义来说，七瓷或许真的没有秦橘经历的更多。
秦橘活了这么多年，已经对生命的意义感到麻木了。
她活在这世界上，只有掌柜的与小师叔是她最放心不下的人。可偏偏，这二位一尊比一尊更无双，七瓷一脉几乎横压仙界，这二位是世界上最不需要她去操心的人。
所以，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就让生死有命吧。
等到死亡真的降临时，秦橘也能坦然接受。
七瓷轻声叹息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没有再劝。
这么多年以来，七瓷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对他而言，这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淡然处之了。
秦橘不愿意让这话题继续如此沉重，话锋一转，提起了小师叔。
“掌柜的，你知道吗？其实，我早知道会有昨天的事情，所以昨晚那孩子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意外。”
“？”
七瓷不解
“是小师叔。小师叔给我托了个梦，说我最近就能见到您，还让我再见到您之后和您说一声，让您去他那里看看。”“”
“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再见到您。”
七瓷听到秦橘说“小师叔”的时候，眉眼之中郁容稍缓，多出了几分的笑意
“呵，这小子，卦算的越来越准了，都有这个能耐了，干嘛不亲自和我说呢。”
“那您的意思是？”
“既然他都说了，那就去他那儿走走吧，我倒想看看，他不好好的待在他的西玄洞天里，找我是要干什么。”
七瓷脑海中，蓦然浮现出那个眉心一点红砂，满脸憨笑的小男孩。
“正好，已经好久没有回娲皇宫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橘子，你安排一下吧，咱们现在就走。”
吩咐间，七瓷的视线瞟到了正在盖碗里掏茶叶吃的小狐狸
小狐狸立马感觉到了七瓷正在看自己。
飞快的缩回爪子，若无其事的把茶叶藏到了爪子里，而后把爪子背到了身后
“唔，我什么都没干哦~这个东西这么苦，我不会偷吃的。”
小狐狸弱弱的语气有点心虚。
“哦？你没偷吃，怎么会觉得苦呢？”
没等七瓷说话，秦橘调笑了一下小狐狸。
从这个可爱的小玩意儿身上，秦橘看到了自己当初的一抹影子，只不过，自己当年可没这么呆。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莫名的泛起一丝妒意。
这份妒意并不是针对小狐狸，而是针对那无可言说的岁月。
“嗯~这个，唔~那个”
小狐狸的语气明显的紧张了起来，慌乱的挥了挥自己的小爪子想要解释。
可爪子一挥，藏在爪间的茶叶，就掉了几片出来。
小狐狸看着掉在自己面前的几片被啃了一半的茶叶，一时之间也是有点傻眼了。
“你听我解释哈~”
“好啦橘子，别戏弄它了。”
七瓷笑着把小狐狸抓到了自己的肩上，而后向店铺的后门走去。
“稍微等我一下，我去后面带一个孩子出来。等会儿，估计又会见到故人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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