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彻底的暗了下来,‘龙王潭’这个小山凹,沉浸在北风的肆虐中,整个树木都已结上了冰,风推树晃,冰冻住的的树枝,发出冰被被撕裂的‘吱吱’声,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的。

门前的‘龙王潭’已看不到水面,岸边的垂柳亦如独钓的老翁,门前不远处的青竹亦如躬身作揖的老者,连屋山墙头的粪池也厚厚的覆盖上洁白的雪,一切一切都是洁净的丰满的。

夏福看着天昏地白的野外,洼子两边巨大的银蛇不断的变高变粗曲折蜿蜒的伸向远方,消失在天地灰蒙的难分处。

这大地,洁美如画,可这美丽下面亦有陷阱,一不小心深陷其中,只有路熟经验丰富者方可有险无虞,也不知英子今晚是否还会回来,会不会陷进雪沟里,会不会掉进冰窟窿里,会不会……,不会的,道路都是英子走过的熟路,知道哪儿有坎哪儿有沟心里是有谱的……,嗯,这样的天,英子爸妈不会让她连夜赶回的,想到这,夏福的心稍安了些,他关上了门。

子茜吃剩下的稀饭已经凉了,再添上一点热水,夏福就可以吃了。突然背后一凉,夏福一哆嗦,吓了一跳,以为父亲又来拆房子了。扭头一看,门开了,一个雪人站在门口跺脚抖雪,是英子回来了。这寒冬腊月冰冻彻骨的天气,英子却如一团开水,满身欢腾着热气。

“给我倒杯热水,子茜醒了吗,吃过没啊?”

英子喝了几口热水,顺手把一布袋米拧了进来。

“吃的有了!”

说着又提进来一壶油,又转身提进一块肉,英子如变魔法般把屋里堆上了吃的东西。

“门外是个仓库吗?”

说着,夏福伸头朝外看了看。‘半个文人的浪漫’,想不起谁曾说过这类话,幻觉亦是一种美。

这个男人啊,总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英子倒也喜欢这个半疯半癫男人。

“这是我妈偷偷给的一点钱。”

英子的话又把夏福从游离中拉回现实,夏福接过英子递过来的毛票,有些心酸,他知道,这些吃的,一定也是丈母娘偷偷给的,也不知道以后被老丈人发现了,又是对她怎样的一顿臭骂。

“我去给你盛碗饭。”

夏福顺手把钱装到棉衣的兜里,就去给英子盛稀饭。

“哪来的米啊?”

去倒米的英子,发现她走时空荡荡的米缸,怎么有了好些米,英子疑惑的看着他。

夏福就把夏兰夏菊来的事说了一遍,当然不包括他去屋子的后沟上吊及夏冬刨屋脊的事。

英子抱着子茜,夏福搬起侧躺的小桌子,点起灯,又往灶膛里添了两把火。

掏一碟长条桌下的咸菜,昏黄的灯光下,两碗热腾腾的清水稀饭冒着热气,白茫茫的雾气缠绕在夏福和英子中间,朦朦胧胧的,渐渐的这个屋子有了活气。

年三十了,破天荒的,夏福早早起来,生好火,再在火上炖一点羊肉,然后去屋外刨去厚厚的积雪,把埋在土坑里的白萝卜挖出几个和肉一起炖上。待肉熟汤浓时,捞出肉和萝卜,然后下进去英子昨晚带回来的面条。

英子惊异的看着夏福,看着夏福端到眼前的,满满的一碗羊肉汤面条,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眼泪在眼里转了几圈后,顺着脸颊流到嘴里,英子分不清是咸还是甜,她赶紧起床去刷牙洗脸,以掩盖这幸福的眼泪。

其实幸福很简单,它不取决于金钱物质的多寡,而取决于你的心态。英子和夏福游走在破裂及生死的边缘,而这一瞬间的幸福感,就是活下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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