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多时，湘儿、郑妥娘两人在两个丫环的搀扶下走了下来，李大娘慢悠悠的跟在几人后面，见到卢善元在这里，湘儿一下子扑了过来抓住他的手臂，嘴里叫着；“小哥，你怎么来了！”
卢善元轻轻的在她头上打了个‘板栗’，说道：“还不是接你来了！你胆子可真大，居然敢不听灵儿姐姐的话私自留在南京。”脸上却是满脸的宠溺。
见郑妥娘在旁边看着，卢善元推开湘儿，上前一拱道：“见过妥姨，多谢妥姨照顾舍妹！”郑妥娘笑着说道：“这么快就来接湘儿了，我还想着让湘儿多陪我几天呢！”
湘儿在旁边插口道：“我可不想回去，永康一点都不好玩！”卢善元笑着说道：“那可由不得你，玩了这么多天也该收收心了，回去我给你找点事做，省得你整天无所事事、胡思乱想。”
“什么事？我不喜欢的事可不干！”湘儿警惕的说道。
“等回去再告诉你。”卢善元说道。湘儿哪里会依，抓着卢善元的袖子一直晃着，口中娇声道：“现在就告诉我吗？小哥，你现在就告诉我。”
见卢善元摇摇头，湘儿一下恼了，转过头去说道：“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跟你回去！”卢善元道：“你这不胡闹吗？长兄如父，你居然敢不听我的话？”
“哼，什么长兄，你是小哥，可不是长兄！再说家里都没养过我，我为何要听家里的话。”湘儿一句话就戳中了卢善元的软肋，只得说道：“我想办个女学校，让你去当校长！”
“什么女校长，不过是当孩子王罢了，我可不去，没什么意思！”没想到湘儿却一点也不喜欢。
“那可不是孩子王，是一县女校之长，相当于一县教谕。你想想，若干年后，整个永康的女孩子都得恭恭敬敬的叫你一声校长，那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呢。”卢善元只得说道。
“教谕都没品级，就一芝麻绿豆的小官，俸?又少还天天受人管，我可不稀罕！”湘儿却不领情，瘪着嘴说道。
“你可别看不起这小官，每年的俸?都有六百两呢！再说了，那校长可不在朝廷的编制里面，没有人能管得了你！”
“真的！”湘儿马上眼睛就亮了，随即警惕的问道：“你不是想诳我回去才这么说的吧？”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不想当的话，我只能另外找人了。”卢善元故做无奈的说道。
“去去去！小哥你不许骗人哦，要不然我就不理你了！”湘儿连忙抓住卢善元的手叫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旁边的众人看到湘儿的样子都笑了起来，郑妥娘过来敛容道：“卢大人，妾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说否！”
卢善元还没开口，湘儿就快口说道：“妥姨有话就说，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
“妾身有两个姐妹，如今年纪大了没了去处，想到卢大人那里谋个位置，不知可否？她们也不想有过多要求，只求有个地方能自己谋生即可。”
卢善元有些犹豫，显然郑妥娘的姐妹也是妓家出身，或许会对女校的风气产生不好的影响，见卢善元犹豫，郑妥娘有些失望，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卢善元说道：“如此正好，我们正缺大量女教师，只要识得字、懂得教学的我都欢迎。”原来卢善元忽然想到这时候的妓家可不是后世卖肉的妓家，大部分都是从小培养熟读诗书，兼练琴棋书画的，个顶个可都是才女。而且要办女校，招教师可是个大难题，一般家庭的女孩都是文盲，大家族里的女性也不可能出头露面，或许招一些这种人也是一种合适的方式。
“那是自然，我说的这两位姐妹就是自小教妾身读书的，刚才听卢大人说要开办女学堂，所以才大着胆子提出。”
“一般的教师月俸五两，学堂里会提供住宿和一日三餐。教得好的还会有奖励，未来我们学校建得多了，如果能力突出当了校长，月俸十两。如果妥姨还有别的人想过来，我们也会夹道欢迎！”
卢善元的话让郑妥娘眼前一亮，妓家的前半生是精彩的，但后半生却是凄惨的。大部分妓家在过了黄金年龄后如果没有找好退路，很有可能会孤独穷苦中死去。而妓家后半生的出路却少得很，少部分需要在年轻时找个好人家嫁了或者留在妓家当老师，大部分要靠年轻时积攒下来的银钱过日子，但一般妓家在三十岁之前就没了生计，后面几十年都得省吃节用的过日子，还得保证平平安安不受人骗、不受人欺，如果有了一个稳定的生计，那就可以平平安安的过完此生。
郑妥娘朝着卢善元行了个大礼，说道：“卢大人高义，妾身替我们姐妹谢过大人了！”倒是把卢善元弄了个手忙脚乱，毕竟郑妥娘算是长辈。
过了一会，卢善元说道：“我后日一早启程回家，妥姨的两位姐妹如果要走，可以跟我一起回去，我住在永福客栈，明日到客栈找我就行。”
回到客栈已经到了晚上，用完饭后，湘儿闹着要出门走走，说是这次回永康后说不定一辈子都不会回南京了，她是在这里长大的，怎么也想再多看几眼。
卢善元拗不过她，带着陈阿福和李大娘二人出了门，沿着秦淮河一路向西慢慢走着，湘儿叽叽喳喳的给卢善元介绍着什么楼什么画舫什么姑娘，卢善元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走着走着，慢慢脱离了繁华区，灯火渐渐稀少了起来。
这时，陈阿福悄悄的凑到卢善元耳边说道：“大人，好像有人跟着咱们！”卢善元点点头，路过一个黑暗的小巷假装方便，在黑暗中向后看去，果然离他们十来丈的地方有两人停在那里窃窃私语，看来这两人果然是在跟踪他们！
重新上路后，走了没多久，湘儿忽然指着一条小巷说道：“小哥，那个房子就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卢善元这才明白湘儿来到这里的目的，说道：“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去了，物是人非，我只不过是想过来看看而已。前面住了很多流民，偶尔也会窜到这里来，后来在这里的姐妹们大都搬走了。”
小巷里黑呼呼的，卢善元一把抓住湘儿的手，故意大声说道：“还是去看看吧，说不定以后就不回来了。”接着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后面有人跟着，你跟李大娘先往前走两步，等我把那两人收拾了再说。”
湘儿正想惊叹一声，随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却见卢善元已经凑到李大娘边上说了几句，李大娘抓住湘儿的手就往前走，走了几步，躲在一处房子边上偷偷向回看去。
可惜天色昏暗，两边房子把月光都挡住了，什么也看不到，过不多时，听到了几声打斗声，接着是一声短促的“啊”声，随即归于平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卢善元过来拉住她的手就往回走，等走到亮堂的地方，卢善元才松开她的手，说道：“是马锡派来的锦衣卫，明天一早你就到船上不要出来，我明天去办点事，如果顺利的话我们明天晚上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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