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们新兵训练时要求每天记五个字,三个月训练至少要记上一千多字。新兵训练后晚上有学习课,对认字不做要求,但要读书,每旬要写一篇文章。”说起这写文章每个兵都是一把心酸泪,不是识字就会写文章,对于很多刚识字的人,写一篇文章至少需要五至七天,甚至很多人到点了都交不上去,为这个受处罚的还真是不少。

这下连王秀晋两兄弟都吃惊了,一个地方小军头居然会让手下的丘八识字,真是不可思议。“你们卢大人手下有多少兵。”王秀晋好奇的问道。

这个问题让徐复生有些为难,如果是战兵大概也就六千出头,但这是忽略了新补进来的新兵、辅兵和少年兵,如果全算上估计已经突破两万人,如果再把厂兵和农兵这两种民兵算上,估计连卢善元也不一定回答得出这个问题。他只能笼统说道:“目前大人麾下有六个营!”

王秀晋点点头,六个营不到五千兵,倒也符合一个副总兵的身份。“你此来也是想开个通行证吧?”

“是,还请王大人帮忙!不过另外还有一件事,临行前我家大人曾说过,江北必定守不住,一旦清军南下,恐有不测之事。王大人是我们的合作伙伴,建议最好把家眷先转移到我们那里,这样也免了王大人的后顾之忧。”其实徐复生此次北上卢善元根本没想到,哪里会吩咐他做这样的事,这件事只不过是卢善元平时开会时偶尔提起,说是不能亏待了合作伙伴,最好是让他们想办法把家眷送来。

“胡说八道!你此说是什么意思?是想打击了百万大军的士气吗?其心可诛!”王秀楚却听不得这种话,江北陈兵百万,哪里这么容易被清军打进来?他不禁怀疑起自家兄长与对方有什么勾连,转头望去。

却见黄日芳抚须沉思,而自家兄长也是若有所思。其实朱名世的来信已经隐约提过此事,说是江北并不一定安全,让他不如举家南下,他一定会给他谋一个好位置云云。他跟朱名世虽是同年,但往年也只能说交情泛泛,不过这些日子通信日多,倒是感情深厚了不少。

“大哥!你到底私下与那卢大人是如何勾连的?他送了你这么多东西,还想让你把家眷送去作质!”毕竟是王秀楚有些沉不住气,直接质问道。

不过他这么一说倒是让王秀晋有些生气,说道:“三弟胡说什么,你也知道我与永康县令份属同年,平常也就是与他多通一些信,事关幕府机密可是一句也没说过,你信不过别人难道还不信我!”

王秀楚还是有些不信,却听见黄日芳说道:“绿筠,此事宁可信之有,不可信之无。况且以我之愚见,倒也不是不可能!”

黄日芳的意见倒是让两兄弟暂时放下争执,只听黄日芳接着说道:“你们也知道,我一直是建议趁清军西顾时进攻山东河南的,为何?就是为了给江北一个缓冲啊!大家恐怕是忘了,建虏四次入关如入无人之境,那时朝廷可战之兵还不少,就是帅臣、猛将也远远比现在的强。你看看现在的四镇,除了黄疯子都是从北方被赶过来的,你说他们连贼寇都不敢打,就能打得过击败贼寇主力的清军?我倒是觉得你的这位同年分析得实在没错,建虏凶悍,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所谓有备无患。我是孤身一人在任,而你们是一家老小都在这里,万一事情真是如此,到时可是悔之晚矣!”

黄日芳的分析有理有据,不禁引起了王秀楚的沉思,难道事情竟会败坏如斯?却听见王秀晋说道:“三弟,蠡源兄所言有理,我已决定明日告知二弟跟小弟跟随徐营长南下,你大嫂和侄子也一并南下。三弟妹和彭儿是否南下你自己决定,不过我是觉得不妨先南下,如果时局稳定了再接回就是了!”

王秀楚沉思片刻,最终还是说道:“我娘子已怀有身孕,还是让彭儿也跟她一起南下吧!”计议已定,兄弟二人与徐复生商量南下事宜。徐复生倒是觉得简单,自己只要接到许嘉应就会南下,到时一起走就是了。不过徐复生船上还有一些货,既然来了还是得先出掉,正好王秀晋的二弟是做生意的,约定明早把货搬上岸,四人又喝了一会酒,聊了些时局,各自散去。

徐复生与黄日芳一起出了王家,正好有一段顺路,黄日芳明日即将北上黄河边构建防线,两人相约一同从运河出发,遇事也可有个照应。

次日,黄日芳果然应约前来,一个老仆一叶扁舟,徐复生邀请他上了自己的船,南风徐徐,船行甚速,两人坐在船头,看着运河上船来船往。黄日芳感慨道:“几日前,河上还是关卡如云,相公下令取消了,果然商船马上就多了起来。”

“是啊,我家大人说,只要官不扰民,民间自然会创造出更多的财富,管得越多,创造财富越难,民不富官府又如何富得起来?”

“哦!”黄日芳显然对徐复生的说法很感兴趣,说道:“扬州多富商,不可谓不富!”

“不然!”徐复生说道:“扬州富商是多,但并不代表民富,只是由于运河和盐业让一部分人聚拢了巨量财富。昨日我粗略看了一下扬州城,确实大宅遍地,但一座大宅里可能就那么几个人是豪富,其余下人又哪里来的富可言?这些富商不过是吃着垄断产业的福利而已,但垄断产业的本质只不过是利用垄断的地位从百姓手中刮点血而已,算不上创造财富,于社会毫无益处。我家大人说了,这种垄断行业就应该由国家控制,所得利钱再反哺于民才是正道,只肥了几个富商那是执政者的失败。”

黄日芳想想觉得似乎有理,又似乎有些不妥,正想说话,却见一艘船顺江而下,船头站着一人,似乎有些熟悉,不禁叫道:“可是用卿兄当面!”

那人转过头来,哈哈大笑道:“原来是蠡源兄,这是去哪里啊!”

两船停下靠拢,就在河上用跳桥把那人接了过来,却见那人四十余岁,穿着一身儒服,白面宽额,双眼如电,最奇的是他的耳朵又大又白,居然比脸还白,甚是奇怪。黄日芳为双方做了介绍,原来此人名叫阎尔梅,字用卿,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诗人。也是史可法聘任的幕僚,不过他的观点与黄日芳、王秀晋相近,在幕僚团队中此时属于边缘人物,他们的建议常常与主流观点不符,所以经常会被派出干事,阎尔梅更是常年在外,此次又是从宿迁巡视而回。

阎尔梅隐隐说了他已经厌倦了这样平淡无奇的日子,此次回幕府一定要好好劝说史可法出兵鲁、豫,与徐州形成犄角之势,否则形势危矣?如果史可法不采纳他就辞职北上,联络山东、河南忠明义士,想办法给清军腹地造些麻烦,以呼应明军!

黄日芳知道阎尔梅的性格,也不劝说,心里知道史可法必不会采用他的建议,不过以阎尔梅之能,北上或许还真能给他干出点事来。匆匆聊了几句,互相告辞赶路。此时一直无语的徐复生突然问道:“阎先生南下时可曾见到抚宁侯府的船队?”

“倒是在宝应见到过一支几十艘船的船队,看那旗号正是挂着抚宁侯府的字样。”阎尔梅想了想说道。

“哦,那先生可曾注意到他们船上拉着什么东西?”徐复生激动的说道。

“没什么东西啊!看上去是漕船放空回来。”阎尔梅想了想说道:“不过当时船队似乎被东平伯的人马给拦住了,双方正在争执。具体争些什么东西我却不知。”

与阎尔梅告辞后,徐复生却陷入了沉思,难道许嘉应一匹马也没买到?亦或是买到了却被刘泽清截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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