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戚柔和葛爱国对着一片摆放着各色漂亮封面的笔记本，手里都各自拿着一本不同封面的本子。
眼睛干涩的戚柔拿着的是一本由各种颜色泼洒出的本子封面，翻动着纸页，发出催人睡眠的沙沙声，她全然的安静着，一副恬静模样。
这与她先前的表现判若两人。
同样捧着本本子，沉默着的葛爱国，跟她中间相隔了半米远。
他的表情不是很自然，那紧绷着的面部肌肉时不时便会抽搐一下，似是随时便要叫他那无所适从的局促喷涌而出。
魁梧健壮的葛爱国不是很喜欢面对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但看戚柔对着那些本子一个个仔细翻看过去的模样，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说想转移阵地的事。
于是，为了缓解尴尬，也为了拯救自己的局促，他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那个，你看起来好像很喜欢这样的东西。”
说完这句话，他观察着戚柔的脸色，见她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才继续将后面的话说了下去。
“其实我有一个女儿，她跟你挺像的，也很喜欢那些长得漂亮的东西。记得当初她在读小学的时候就很喜欢买一些封面好看的本子，就比如我们手里的这两本。她每次看到一本喜欢的便要买，一买回家便把东西放在书柜里屯着，也不去用，只是看。我因为她浪费钱的行为说过她几次，那时候她很生气也很委屈。”
“然后呢。”戚柔合上手里的本子放回原处，又拿起下一本印着绿色蝴蝶的本子问着。
“然后……”葛爱国看着书页上的小花印记，“我女儿找我老婆告状，接着我就被老婆骂了一顿。”
说到这，他意义不明地笑了两声，“哈哈，然后我就再也不说她什么了。”
戚柔：“……”
打开了话题，葛爱国后面的字句便没了什么心理负担，他很自然地问着：“你几岁了？”
戚柔顿了顿，她说：“18岁。”
看着不像啊？
葛爱国这样想着，把手里与他形象不符的东西放回架子上，切入到他想要表达的重点上。
“那时候你说的话我也听到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因为经历了什么，但是我还是想说，希望你往前看，把目光放到那些应当被珍视的东西身上。”
“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说的那些，还有正义，还有温柔，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不是吗？”
戚柔不动声色地翻开本子的第一页，发问说：“葛叔叔你看起来就很有正义感，原先在外面是在当警察吗？”
葛爱国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摸了摸自己生来便充满浩然正气的脸，有些遗憾道：“虽然我很希望是这样，但可惜不是。”
“嗯，这样啊。”戚柔一页页将自己手里的书页翻了下去，不紧不慢的说着。
“在曾经，有个警察姐姐跟我说过一句话，和你刚才说的这句话很像。她说‘在刚成为警察时，她一直想着，她一定要为所有被害者伸张正义，她要把光明带到所有黑暗的地方。’
可是，后来她发现只靠平庸的她自己，是做不到这一点。
她说‘我在这个职位上待的越久才越是发觉人心的黑暗，世界的不公。可是，即使经历了那么多，我依旧相信世界上是有正义的。而正义就在人们的心中。’”
戚柔的手指带着些怜惜地，摩挲着手中书封页面上的纹路。
“我当时问她，如果正义在人的心中，那为什么我看不见它呢？
她说‘正义需要自己去找寻，自己去认可’。”
她转头与葛爱国对上视线，突然笑了起来：“葛叔叔，如果你的女儿被人欺负，并且那人的家庭有钱有势，你就算是报警也没有用的话，你会选择如何伸张你口中的正义呢？
是跟警察一起寻找证据，打破那层用金钱堆砌的，平民可能靠一辈子都跨越不了的高墙？又或者，是像你之前做过的那样，用言语煽动群众一起反抗，靠媒体大范围报出真相，亦或是说……
直接对着那群人动手呢？”
“动，等等，等等。”
葛爱国有些明白不过来了，他组织着语言，对着眼前这看起来过于幼小的少女关切地询问着。
“戚柔，你是叫这个名字吧？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是不是受到过什么伤害？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或许真的可以帮你。我的父亲是获得过许多荣誉的警察，在警察界很有名，要是你……”
“啊，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压力很大？”戚柔打断他后面的话，学着他的语气，问候着，“你想要成为和你爸爸一样的警察，却并没有做到，是因为这样你才觉得遗憾吧？我想你的父亲也一定是这样的，毕竟他给你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爱国，看来他是真的很希望你能继承他的衣钵，在未来精忠报国呢。”
葛爱国的瞳孔颤了颤，随后有了些愠怒：“请你不要随便猜测别人的家人，我的父亲很好，他说过对我感到自豪。”
“哦，是吗。”戚柔在笑容消失的前一秒，又多说了一句，“自豪，这可真是一个沉重的词语。”
葛爱国脸上的愤怒戛然而止，他低下头，看着手中全然空白的纸页，不说话了。
戚柔重新快速翻动书页，将身前的几本书快速翻完后，终于轮到了她期待已久的，全场唯一用着黑色皮质作为书封的笔记本。
她伸手将那触感有些干硬的本子拿起，垂落的头发遮挡住了她的整张脸，将她与世界分离。
她的动作在拿到本子后停止了，不知道是在发什么愣，却又在短短的半秒内很快动作起来，再次重复完之前曾进行过数十次的动作，翻完了所有书页，并在其中找到了一张写着文字的纸条。
那上面，写着“如果”。
戚柔熟练的将纸条收进口袋，但却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立马将手中的本子放回架子，而是将本子整个翻了过来，看向它的商品标签。
【品名：一本被不知名生物的皮包裹的本子（yi ben bei bu zhi ming sheng wu de pi bao guo de ben zi）
别名：终结的真相之本
分类：杂物
规格：210mm×279mm
产地：来自编号***
零售价：0元
条形码……】
别名的部分在被戚柔看清后一点点消失，文字的排列间隔开始聚拢。只在她眨眼间，这个商品标签便再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了。
戚柔的手指摩挲过曾出现过字迹的地方，嘴里喃喃着。
“果然，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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