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虐的毁灭之力,使得仙鬼心头悸动。

仙鬼要阻止虚境之力蔓延。

“轰。”

无边的巨响,使虚境之力为之一滞。

仙鬼像是看到了希望,不断地施展神通。

天地不再宁静,风都自带一股猩红色的躁意。

自从决定布置莲花阵起,王景便留了一个心眼。

若他不是对手,就引来虚境之力,将仙鬼拖入虚境之中,使其沉沦时间海。

至于王景他自己应该怎么办,他没有考虑。

他骨子里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疯子。

此刻,看着仙鬼的恐惧,心中纵然欢喜,但亦有一丝担忧。

他担忧有苏芄兰会做傻事。

他担忧再也见不到王瑜。

明明有过约定,却要失约。

叹了一口气,他还是觉得应该在虚境之力吞噬天地之前,杀死仙鬼。

于是,他闭上眼,大胆地用银枪刺破自己的胸膛。

纵使呼吸消失,他也相信自己不会死。

呵,谁才是怪物。

这一幕,看得仙鬼惊骇莫名,祂总觉得有一种比虚境之力更为恐怖的东西要出来了。

仙鬼恍惚间回到了刚刚诞生的时候。

仙鬼于集获水中醒来。

是万千幽魂怨念的集聚,是一家家葬身于赤水的不甘,是一个个对山海不公的怨愤,是刍狗贱草最后的悲鸣。

祂仙鬼本为毁灭山海而来,直到仙鬼遇到了那杆银枪。

千年的灵力,使得怨恨不再蒙蔽他的双眼,祂看到了山海。

他不想为那些怨念复仇,即使他来自于怨念。

祂想做个人。

但他得先杀一个人——王景。

若是王景再强一些,‘我们’就不会死于洪水。

‘我们’对他说。

他想活,狗屁的‘我们’,都去死吧。

仙鬼看向那个罪魁祸首,只要杀了他,就一定能阻止虚境之力入侵,就能……

等等,他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虚境之力没有停止?

比虚境之力更狂虐的气息自王景的躯体上蔓延出来。

王景忽地睁开眼睛,那双瞳与祂初见时完全不一样。

说不出的诡异。

一双双手从‘王景’的腰间长出,这些手模样各异:

有中指无名指被折断的苍白色的手,细长的指甲尖锐的像一柄刀;

有掌心似丛林繁茂的植物一样的手,它的手指扭曲、缠绕;

有中指长着一只小手的手;

……

生长出来的手将‘王景’的身躯撕裂。

祂的血肉变作虚幻的影,如同星辰一般耀眼,又如同虚空一样深邃。

祂的周身被扭曲的元炁、诡异的气息所环绕,逐渐融为一体。

祂的头部,如果那不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的地方能被叫做头颅的话,姑且能在这诡异的光中瞧见智慧与疯狂。

祂的四肢躯干,在莲花阵的天地之中,肆意伸展,向上无穷,向下无穷,向左无穷,向右无穷。它们像是活过来一般,时而蜷缩,时而疯狂舞动。

就连他刺透他胸腔的银枪也变成了一只长数十米的长蛇,身子还留在王景的胸腔里,那银蛇盘着身子,咬住尾巴,眼睛盯着仙鬼,看得仙鬼心里发寒。

“龙、麒麟、穷奇……”

仙鬼像是一叶扁舟,在祂的血肉中‘跳舞’。

仙鬼好似被人打了一拳似地仰面指天惊呼起来:

“尔等丧心病狂,奈何为此!必遗臭万年!”

仙鬼的面色苍白,喊道:“你们才是疯子!疯子!”

一道寒光闪过,仙鬼低头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刺到的肩膀上的利剑。

仙鬼将剑拔出。

汩汩的灵力流出。

一声女子的轻咦声自四面八方传来。

祂轻声问道:“是仙鬼么。”

“你是什么?”仙鬼问。

“****”

一串呢喃地低语,仙鬼的魂魄都在颤抖,一直在识海中叫嚣的‘我们’此刻也寂静下来。

仙鬼不愿坐以待毙,眯起眼寻找破绽。

全身真焏灌注到铁枪之上,向元炁最盛的地方刺出朴实无华的一记。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仙鬼猜对了。

只是仙鬼的铁枪像是被人握住一般,对面低语了一句,铁枪像是年久风化一般散于天地中。

在仙鬼惊恐地目光中,‘王景’走到了祂面前。

‘王景’张开嘴猛地一吸,仙鬼便化作一道流光被王景吞入腹中。

‘王景’一动不动地站在空中,祂看了眼凝滞的虚境之力,漫天星辰闪烁,虚境之力犹如老鼠见猫,顿时散去。

‘王景’找到一处水潭,仰起头看着水中的面容,祂忽然低笑道:

“傻哥哥,我们都是怪物。”

“躲猫猫是我赢了哦。”她自言自语道,“现在才找到不算。”

祂开始变得像人,身形开始恢复。

她的声音也变得虚弱起来,她举起手,想要伸手触碰水中的倒影。

莲花阵,破。

天是烟波蓝,水如镜,云似梦。

晨曦初破,有苏芄兰穿着靴,蹑蹀于江畔,只见那水面平静无波,仿佛一块巨大的琉璃,映照着天空的变幻。

天色渐亮,烟波蓝的天空,如同泼墨山水画中的一抹淡彩。

微动涟漪,惊起沙鸥掠起。

王景觉得自己像一片被秋风轻吻过的枫叶,自云端落下。

起初,他还尝试调动体内真炁减缓下坠的速度,可惜失败了。

他不由调整呼吸,一呼一吸之间与元炁频率相同。

就在他以为要摔得很惨的时候,一缕香风萦绕在鼻尖。

他微微一笑,看来不会摔得很惨了。

当有苏芄兰见到一道身影自云端落下时,她就意识到那是王景。

她察觉到异常,妖力绕转全身,腾云而起,接住王景。

“真是我的及时雨呐。”

王景笑着打趣道。

有苏芄兰没有立即回应他,她被王景胸口的伤势吸引住了目光:

王景的胸膛像是被什么硬生生地剥开,皮肤边缘泛着不自然的苍白。

随着视线深入,那原本应该跳动着的心脏的位置,此刻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血液凝固成暗红色的斑块,散布在四周,像是一朵朵枯萎的玫瑰。

诡异的气息尚未褪去,她视线变得模糊。

风声、哭声、呢喃声打破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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