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我收回前言。”
看着被老兵手里的温彻斯特M1897霰弹枪轰出去老远,整个骨头架子都散掉了的黑色骷髅,陈珩咽了口唾沫。
“其实还行。”
......
行吧,这就是我们的穿越者陈珩。一个乱入到了异世界的20世纪初欧洲战壕,在【神秘学被前沿科技碾压】时代的可怜弱小穿越者,陈珩。
应该值得赞扬,至少应该鼓励的是,我们可怜弱小却很能吃的穿越者先生,在这充斥着战火和冲突的20世纪初的欧罗巴,竟然在这儿生存了整整二十五年。
是的,你没有听错——整整二十五年。
索姆河的机枪、马恩河的炮鸣、凡尔登的巷战,还有各种局部战争。
那是被战争冲突和干戈交兵笼罩的二十五年。
滚烫枪口喷出的烟尘,闪烁寒光磨砺的斧刃,还有被运用在战场上的奇术造物。
那也是被钢铁火药与神秘怪谈笼罩的二十五年。
奥匈帝国解体,世界殖民体系衰落,还有1917年布尔什维克们那撕裂黑暗阴霾的红色闪电。
那更是被愈演愈烈的意识形态交锋所笼罩的二十五年。
而陈珩,就在这万物劲发,勃勃生机的场景中,生存了整整二十五年。
要是后世有什么闲人愿意造一个《保命能力世界排行榜》,那陈珩在榜上的排名绝对可以遥遥领先。
毕竟,樱花的秒速是五厘米,而榴弹破片的秒速是踏马的五百米。
身为能够数次躲过袭来弹片的男人,陈珩觉得自己还是挺有实力去竞选保命大赛冠军,最不济也可以拿前三名。到时候奖金和代言费也一定要跟着吃饱饱的,一定。
毕竟,在这时常要躲榴弹破片和空袭航弹的二十五年中,陈珩真的是没有多少日子能够吃饱的。就连不加盐的硬饼干他都不能做到顿顿有,你还能指望什么呢?
就,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不这么顺从他呢,对吧?
不过呢,在这多少有点刺激的二十五年中,我们的穿越者陈珩却惊奇地发现,异世界中的历史社会发展,竟然也与现实地球的发展别无二致。好似这两个世界出产的硬饼干那样,都是那如出一辙的难啃和酸涩。
异世界的德意志还是不出意外地打输了一战,被迫签下不平等条约。
异世界的法兰西还是不出意外地被打伤了筋骨,国内反战情绪高涨。
异世界的经济大萧条还是不出意外地爆发,并引得华尔街的达官贵人们相继从高楼跃下,他们的自由落体速度甚至比不停跌落的股票速度还要快。
唉,异世界的一切都是显得如此糟糕,就像原本的地球历史那样。
那,那片传说中华夏子孙的起源之地呢?
……
穿越异世界的陈珩:到达世界最高峰,旧华国!这可真是太美丽了!
哎呀,这不北洋军阀和民国买办吗。
还是让我们看看异世界中近乎完成工业化计划的苏联吧,家人们。
......靠,快要完成工业化的苏联竟然还是在芬兰折戟沉沙,被会说话的雪们给拉进了战争泥潭。
淦,这都是些什么梦幻复刻,异世界人们命中注定有一劫是吧。
在异世界的这二十五年里,除了有各种稀奇古怪的、被称为【奇术】的神秘学术式外,陈珩竟没有在异世界发现一处它和地球原本历史发展有差别的地方。真是让人在感叹“这就是唯物史观”之余,也不由得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好吧,好吧。
所以说呢,这就是异世界的人文发展状况:没比地球人类社会差到哪里去,也没比地球人类社会好到哪里去。太阳照常升起,无论生在何方。
这就是异世界的历史发展情况,和地球原有的历史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偏差——无论社会里是否有神秘留存,无论典籍中是否有鬼怪存在,更无论大地上是否有神明降世。
毕竟,那些神话传说的牛鬼蛇神也不可能真的跑去电子厂里打螺丝,不是吗?
亲自手握矿井铁镐的人,躬身脚踏春耕田地的人,切实操控工厂机器的人。
在那些真正推动社会进步和历史进程的人群里,高高在上的神明从未列于其中,而陈珩也是从来没有看到过祂们的身影。
自然,那群魑魅魍魉也没能阻止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没能清除广泛传播的先进思想,更没能熄灭压抑于广大受压迫者内心深处的滔天怒火。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人类对美好未来的追求。
灾祸不行,愚昧不行,暴力不行。
盘踞阴影之中的神秘,同样不行。
从奴隶主手中流淌血汗的皮鞭,到帝王将相腰间锋利的剑刃;从等级森严令人窒息的封建制度,到为【博爱、理性、自由】高呼的红黑旗帜;从《镇压起义工人和防范街头暴动的特殊法案》,到1871年巴黎市拉雪兹神父公墓前响彻的那声【英特纳雄耐尔】。
历史仍然进步,并将永不停息。
异乡漫无边际,唯有公理留存。
“......历史仍然进步,并将永不停息。异乡漫无边际,唯有公理留存......话虽如此,但我是对此执保留意见。”
一边感受着脑袋里因记忆混杂而造成的眩晕,陈珩行走在马德里的街区小道内。他对这地方的地图很熟,毕竟都已经在这里打了两年的仗了。
陈珩在马德里打了两年的仗,而萨布林·瓦列里也在马德里打了两年的仗,这是否表明,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共同的联系......
好吧不说废话了,【陈珩】就是【瓦列里·萨布林】。前者是后者的真名,后者是前者的常用代号,这实际上指的还是一个人——一个名为【陈珩】的弱小可怜穿越者。
取代号是个好主意,它可以使你变得更为合群:不然在一堆西欧名字里突然蹿出个华国人才会取的名字,傻子都知道这个人有大问题。所以陈珩才会给自己取一个假名,也就是【瓦列里·萨布林】。
取假名确实是一个使自己融入环境的好方法,也是一种对自己真实身份的保险——但它终归还是有一些副作用,比如说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之类的。
异乡漫无边际,逛遍半生大概都走不完。在这种操蛋的前提下,一个性格没那么激进,也没有那么激烈的回家欲望的穿越者,确实是很容易彻底接受自己在异世界身份的。
陈珩就是这样的。他在穿越前的原来世界里也没什么好留恋的,自己对它的记忆也忘得差不多了,能够回家的目标这一生估摸着也是实现不了——那么,干脆忘掉它,接受自己的新身份吧。
他就是这么做的,很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在异世界的新身份——然后这一接受就出问题了。
【瓦列里·萨布林】,这是陈珩在异世界的新身份。
可是,当他行走在与原先世界截然不同的道路上,当手里握着的是原来根本不可能拿到的武器,所行之事皆是穿越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在这么激烈的冲击下,人是很容易作出一些不理智的行动的。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陈珩完全忘记了【穿越者】这一身份,也忘记了【陈珩】这一名字,反而彻底拥护异世界名为【瓦列里·萨布林】的苏联产业工人这一身份。舍本逐末忘祖背宗,这就是他现在的症状。
陈珩失忆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不小心的——毕竟一个二十世纪的战士是用不上一百多年后的记忆的,在很多方面。无尽的冲突确实很磨人心智,把人搞得失忆只是它一小部分的坏处了。
非常好失忆桥段,使我的大脑旋转。当陈珩忘记自己真实身份的时候,他时常会做出一些很难让人绷得住的行为:比如说孤身一人去救自己同伴之类的蠢事。
这就是为什么陈珩之前要骂自己的原因了。有事情【瓦列里·萨布林】领,完成任务全靠【陈珩】来干。这种感觉就像是喝醉酒后,冥冥之中行动全交给身体本能和肌肉记忆来指挥,最后却是要靠清醒时的自己来买单。
想象一下:当你喝完酒后,一觉醒来,发现有一个不着片褛的妹子趴在自己旁边,嘴里还嘟囔着“要负责”之类听起来就很不妙的话。很明显,在你脑子发晕的时候,你的身体替自己作出了一些非常不好的事情,纯纯是小头控制大头了。
在这个时候,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拒不承认,以【这件事是昨天的我干的,与今天的我毫无关联】结束事件;二是为管不住小头的行为来买单,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陈珩自己还是有点道德底线的,不至于去做那种赖账不还的人:所以没办法,他现在得为自己失忆时候作出的承诺负责了。他又不是穿越前的华国房地产商,有人背着房贷交了定金还给对方烂尾楼,这是不道德的。
“淦,那个叫卢森堡的姑娘到底在哪儿啊……”
陈珩一边低声嘀咕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四周张望。
他现在已经到了情报上的目的地了,一处矮小而又封闭的楼房。这个地方看起来很偏僻,但陈珩不敢掉以轻心,毕竟现在是来找人的。
小屋墙壁是用砖块做的,内部有一些碎掉的木板和家具,墙脚发了霉。这地方看起来就像个典型的抛尸地,周围弥漫着一股陈旧和腐朽的气息,还有一股铁猩的味道......
哒。
脚底下碰到了什么东西,很硬。
陈珩疑惑地低下头去查看,心里不禁泛起一阵不安。但当他看清脚下的景象时,一股寒意瞬间涌上心头。
那是一具尸体。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