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塾中,拿竹竿与床单制作了一个简单的担架,岳康之将利星汉抬进屋里,中年夫子曾与老掌柜楚湘云提过,让他保重些身体先去休息,但被老人拒绝了。
岳康之的本命字只能止住伤势,令其体内生机不断,却断骨续接,想到这位本来成就可能堪比曲、宁的小书生未来或许要躺在床上度日,面对楚湘云,中年人竟是一句劝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楚湘云找了张凳子坐在床边,岳康之则是在远些地方,拿凳子拼了一个简易的床,躺上去眯起眼休息。出于以防刺客回头再来的考虑,所以小胡子先生并未此时离开。
翌日清晨,利星汉脸上一阵挣扎,终于悠悠醒来,映入眼帘的,是楚湘云颇为关切的神情。
老人见到他醒来,抓住他的手,千层情绪奔涌而上,令得老掌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不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利星汉的第一反应是“还活着,那就好。”
接着便转头看见了已经在打鼾的岳康之。
“少东家!”
楚湘云有些哽咽地喊出来,惊醒了打鼾那人,待他弹坐起身后,见到利星汉虚弱的脸色,与之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因为被那六境武夫一击几乎致命,利星汉并不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见到岳康之在场,还以为对方是碰巧路过,救了自己。
小夫子撑着想要坐起身,朝着岳先生行礼致谢,只是微微挪动,腰上却传来了一阵剧痛。
“嘶!”
倒吸了一口凉气,利星汉这才注意起自己的身体,腰部剧痛,但再往下,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仿佛找不到自己的双腿了。
一下子掀开被子,利星汉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完好的双腿,想要试试抬脚,发现双腿完全没有反应。利星汉愣在那里,还有些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耳边传来老人与夫子的叹息。
“我这是?”
只看了一眼面前两位的反应,利星汉一下子全部明白过来,重重地躺回床上,不能接受这残酷的现实,双目无神的看着房梁。
这时楚湘云开口劝说道:“莫要担心”,因为岳康之在场,所以其省略了称呼。“我会去找最好的大夫,一定会有办法医治好你的。”
眼神木然的盯着房梁,对于老人此话,利星汉努力挤出一个笑脸,但看到他眼中的悲戚,竟是让楚湘云都有些错愕,转而更加难过。
跟着渡济长大,打小也算乐观的利星汉,此时颇为灰心的想到,明明自己谨遵师父的教诲,打不过就跑,可惜还是没能跑掉啊。
仔细感觉了一下自己体内,丹田处的莲花一片枯槁的样子,肝胆处的浩然气倒是正常一些,但武夫气血却是调动不了了,许是因为断了许多经脉,气血受阻吧。接着利星汉又用内视之法看了眼体内,五脏六腑的情况都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似乎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这下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师父了。自己真是不争气,刚刚解决了体内的阴煞之力,还没来得及告诉师父这一喜讯,结果就成了废人。也不知道到时候师父会是何种心情,或许师父会有解决办法?
利星汉心脏猛抽了一下,思绪开始百转千回起来,对呀,万一有什么解决办法呢。
随即小夫子又变得沮丧,自己连师父现在身在何处都不曾知晓,又如何能询问其是否有解决之道。更何况,虽然利星汉打小与师父一同长大,但除了之前玉锦赎身还有这次学塾,自己其实不太喜欢管师父开口,总觉得会影响到师父的什么大计。
楚湘云与岳康之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只能这样看着那小夫子,双目无神的躺在床上。
但此时利星汉已经开始回忆起自己见过的奇人异事,企图找到一位能够帮助自己之人。
接着不知怎么的,利星汉想起了自己尚且年幼时,在苦海崖上见到的那位阿修罗,当时被法明、法逸两人斩去了双臂后,阿修罗曾经一口黑气,令得断臂续接,血肉愈合。
其实他不知道在丰郡时,自己也曾经历过这样一番景象,不过想到阿修罗的黑气,小夫子终于想起了那个神秘的小孩,厚卿!
见到利星汉眼睛恢复些神采,以为他回过神来,岳康之本准备叫其先好好修养,毕竟本命字只能止住伤势,不让生机流失,但其现在依然算是重伤未愈,一点不能乱动。
没等他开口,利星汉先对他说道:“虽然不知为何先生在此,总归是多谢相救了。”
岳康之赶忙几步来到床前,阻止了其想要抬手行礼。
“举手之事,况且我是被付文传信后才赶来的,相救之事,或许你该感谢他。”
利星汉稍微张大了些眼睛,原来后面付文也来到了学塾吗,只是不知当时出声提醒我的是谁。
想到朋友,利星汉笑笑,接着再次感谢岳康之,并称自己已无大碍,让先生不如早些回去休息。
见到小夫子说话之时,悄悄打量了一眼旁边的老人,岳康之明白这是一老一少或许有什么悄悄话要聊。于是他点了点头,“我去学塾门口坐着,等到天亮再离开。”
屋里只剩利星汉与楚掌柜两人后,小夫子开口问道:“不知道楚爷爷有没有能信得过的下属?”
还沉浸在自己没能保护好少东家的自责中,楚湘云愣了愣。
“如何算信得过?”
“需要其帮我跑个腿,路上或许会有危险,且此事一定得严加保密。”
来到学塾院外的岳康之,见到迎面而来一人,愣了愣神,揉揉眼角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小胡子惊异地喊道:“院长!”
李宝是听说了李挽溪与付文等人,在冯延尉府上闹事,与唐浩起了冲突后被请进宫中,这才知道了利星汉遇刺一事。此时的李宝李务观,一脸沉静地问道:“刘屹山的学生怎么样了。”
面露难色,反复斟酌了一番措辞后,岳康之才答曰:“性命无忧,但骨断筋裂,或许前路断送。”
李院长仍是一脸平静,但岳康之却是清楚的发现,头顶上方突然有乌云汇聚,但只是一瞬,一切便烟消云散了。
觉察到其情绪并不平静后,岳康之只能再开口,与院长问起:“不知国师是否有断骨续接的办法。”
说到那位九境国师,李宝莫名其妙笑了笑,接着朝岳康之挥了挥手。
“先回去吧,付文与黄家小子打上了延尉府,暂时不可能会有人敢来这里,我过去看看刘院长的学生。”
岳康之行礼离去,李宝将手放在门上,本准备轻轻推开,顿了一下,翻转手掌做敲门状,结果又僵住了几息后,仍是选择了轻推开院门,悄悄走进去。
“如此情况,魏三即可,只是他毫无修为,或许得要请个人帮忙护送一番。”
房间中的小声交谈一字不落飘进耳中,李宝想了想,先等他们聊完。
老人继续说道:“先前曾有一个小乞儿,找到魏三,说是少东家遇上了刺客,于是魏三转头来到钱庄,我曾请了一位高手过来,其身手与境界都是不错,或许可以再让他来护送魏三。”
利星汉点头,毕竟他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护卫,虽说黄尧与付文修为都很强,还是朋友,但劳驾二人帮自己跑腿,小夫子心中还是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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