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跑了，那便等下次他花完银钱再来吧，人各有志，这也算是命数。”
虽然话里话外对于那拿着银子离去的小乞儿不怎么在意，但当他梳洗过来，拿推车推着腿脚不便的哥哥与妹妹再返回到学塾时，利星汉一下子露出了笑容。
但只有那个小女娃穿了一身稍微大点的崭新衣服，小乞丐与其哥哥，还是一身麻布衣衫，上面还有许多补丁，或许是从买来的旧衣服。
等到小乞丐推着哥哥，领着妹妹与利星汉见礼时，小夫子才问起：“为何只给你妹妹买了件新衣裳，难不成是银钱不够？”
小乞丐在哥哥妹妹面前，反而不好意思开口，没有了之前的跋扈市井，反而深怕因为此事，而将学塾帮杂一事变成了竹篮打水。
从袖子中不情不愿地取出了几块铜板，小乞丐双手奉还给这位年轻书生。
“我可没有将剩下的银钱据为己有，只是这衣服虽然破旧了点，不也还能穿吗。”
说到这里，小乞丐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害怕被书生责怪，最后还挤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容。利星汉一下子便说不出话来了，特别是在小乞丐说话时，年纪大点的少年，几次三番想要开口替弟弟解围，但或许是其自觉嘴笨，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利星汉，张了几次嘴巴，却是一个字都没能吐露。
而还不明白为何两位哥哥此时露怯，小女孩看到那愿意给他们饭吃，招他们做工的神仙老爷时，先是带着笑意。等到察觉到两位哥哥露怯后，马上眼中泛起泪花，吓得往哥哥身后躲了躲。
利星汉只能笑笑，说到这也无妨，并且将那半吊铜钱还给了小乞丐。哪怕是五大三粗的黄尧，此时面对眼中带泪的女娃娃，都无法保持旁观，手忙脚乱地安慰道。
“怎么就哭起来了，先生不是在责怪你们，只是随口提了一句罢了。”
黄尧这句话，似乎又是在责怪小女娃快要掉珍珠之事，只见到那小女孩飞快抹了抹眼睛，接着紧咬住嘴唇，但越是这样，女童越是有些胆颤，紧闭地嘴巴中发出呜咽声。
她这番作态，更是让利星汉与黄尧慌了神，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手足无措。最后还是由黄尧抢先回过神来，转移话题般问道：
“你们吃过饭了吗？”
隆冬正午，令人倍感惬意的暖阳照在身上，三位年纪都不算大，未曾及冠的小孩一时间眼睛放光。
小乞丐似乎觉得自己应该担起照顾残疾的哥哥、年幼的妹妹一事，于是开口问道：
“午时，也有饭吃吗？”
普通人家一日两餐是常态，遑论他们三个无依无靠的乞儿。黄尧与利星汉对视一眼，终于找到些能让他两心里好受之事。
“当然有啦！”黄尧激动地与三位小孩说道。
得到其肯定答复，三人都是有些激动与高兴，接着黄尧指了指对面的酒楼。
“走！哥哥我带你们去那儿好好搓一顿。”
“好耶！”女童开心地跳了一下，不知是否有意为之，先前她双脚一直埋在并不怎么深的积雪中，这一条之下，一双脚趾冻得通红的脚给露了出来，看得黄尧与利星汉皆是目光一凝。
被两人注视到，小女孩也发现了这一窘态，赶忙再次将双脚埋进雪里，有些心虚地看了二哥哥一眼，明明出门时，二哥哥曾经千叮咛万嘱咐她的。
小乞丐正拿责怪地眼神看着自己妹妹，黄尧一声叹息，走过去抱起女童，将她放在了自己肩头。利星汉的话语适时响起：“等会儿吃过饭了，让这位黄大哥带你们去买好过冬的衣服鞋子。”
沉吟片刻，几次接触下来，明白自己的种种话语对他们有些难以置信，所以利星汉补了一句：
“放心，不扣你们工钱。”
效果显著，似乎这句不扣工钱便是先前购置衣物的承诺那般，三个小孩眼中喜意更甚，那位不善言辞的残疾少年，更是想要转身与利星汉磕头，被一旁眼疾手更快的黄尧制止了。
“对了，你们两人也没有名字吗？”
见到残疾少年与女童一起摇头，利星汉想了想，不知为何脑海中想起了师父的真实姓氏，正午的时光下，他更是仿佛看见了把玩墨锭的姜先生。
“从今天起，你们三人，便分别叫江小松、江小烟还有江小墨。另外以后不要叫我老爷了，先生与学生，向来才是儒生之间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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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山莲花峰，利慧已经记不清自己从回来之后，第几次来拜访大住持了，可惜大住持都没有同意其提议。
再次跨过黑色的我闻寺中，走进大殿的利慧，恭敬地双手合十，与殿中的老和尚行礼。
“大住持。”
法净微微睁开眼，许是天气寒冷，这位当今天下第一的修行人，居然咳嗽了两声。
“嗯，利慧。”
点了点头，知其来意的法净笑着继续说道：“不曾利慧你对那大原武考一事，如此在意。”
闻言利慧赶忙弓起身子：“大住持莫怪，非是利慧对于名利之流如何看重，只是之前的大原之行，那些个百姓与官差，一点不通佛礼，对我禅山极尽蔑视。”
看了看依然神色如常的大住持后，利慧继续说道：“弟子只是想要下次好好宣扬一下佛门教义，并非想要去耀武扬威，找回场子。”
其实每次来，利慧也是这般说辞，接着大住持便会说教，诸如‘自己还未修得正果，如何敢去教化众生，须知万物有灵，自行其道’。
这般反复之后，利慧每次来都不报什么希望了，但一想起师侄开宿当初那无助的样子，这位二十左右的僧人胸中便有一股郁气，仿佛这件事情过不去了那般。
沉默片刻，法净终于开口：“好吧。”
“是”，利慧将头躬得更低，等待着大住持的长篇大论，好一会儿黑衣僧人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正对上一脸笑意的大住持。
“确实利慧你的话语也有一定道理，若是固步自封，独坐在这禅山上苦修，不管众生之苦，又哪儿有什么极乐之道。”
利慧脸上露出了喜意，赶忙拜谢道：“谢过大住持，此番我与地慧师兄，必定要好好宣扬一下佛法的高深玄妙。”
然后法净的回答更是出乎他意料，“既是宣扬佛法，普渡众生，那便该是六宗参与才是，到时候由伽蓝带队，你们律宗八位弟子，还有其余几宗佛子一同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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