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黄育徳错愕,脱口而出,“那你妈妈她……”
黄育徳的声音一下子哽住了,喉咙上下滑动了两下,终于又挤出几个字:“你妈妈……葬在哪里了?”
“我妈妈喜欢安静。”江铠回头,直视着他,语气很平静,但又透着明确的拒绝,“斯人已逝,就不要再去打扰她了。”
话音未落,江铠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
身后,黄育徳脸上一片错愕,满肚子的话都生生地被梗在喉咙里,末了终于化作了一声叹息。
***
从黄家出来,回警局的路上,车里和来时一样,安静得让人恍惚。
车窗外,没有风,一路上只能听到轮胎和柏油路面的轻微摩擦声。暮色渐起,道路两侧的路灯次第点亮,一盏一盏地延伸出去,昏黄的,像是温暖的眼睛。
到警局的停车场,江铠将车停好后,两人都没有立刻下车。
“忍了一路了吧,”江铠从后视镜里看着她,弯弯唇角,“想问什么,说吧。”
他说得这么直接,顾屿凌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咬了咬嘴唇:
“阿姨她……”话说了半句,忽然觉得不妥,于是又换了个说法,“黄育徳为什么不知道阿姨葬在哪里呢?阿姨走的时候,他们还是夫妻吧……”
江铠向驾驶座椅上一靠,头微微仰起,有些疲惫地阖上眼睛。
看着他眼窝下面晕着一片淡淡的青,顾屿凌有些后悔问他这些。
显然,这是一段江铠不愿意再回想的往事,她不该再去揭开这好不容易才弥合起来的伤口。
她心疼又抱歉地攥住江铠的手:
“对不起,你要是不想说,咱们就不提了。”
江铠回握住她的手,送到唇边吻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大概是因为沉默的时间久了,再开口说话的时候,江铠觉得喉咙发干,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我的妈妈是个非常聪明,又活得很通透的人。当时嫁给黄育徳,也是她认真衡量过各方面利弊之后,得出的最优选择。大概是因为她看得太清楚,所以对黄育徳并没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期待和幻想。当她发现自己生病的时候,已经是晚期,回天乏术了。”
江铠长长吁一口气:
“那个时候,我正在上大学,我妈妈一个人,很平静地办理好了住院手续,又提前预定好了临终关怀中心,亲自面试雇佣了护工。妈妈的病程很快,从发现到最后离开,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这期间,黄育徳大概只来看过她两三次。他的说辞当然是公司里的事情多,走不开。而我妈妈也一再对他说,自己一切都安排好了,让他忙自己的就好,不用操心她这边儿的事儿。
我妈妈打电话告知我情况的时候,她的生命基本上已经在倒计时了。弥留之际,她一再叮嘱我,她死之后,不要惊动黄家的任何人。她已经给自己选好了墓地,要求我在她走之后,立刻将她火化下葬,不设灵堂,一切的祭奠仪式都不需要。墓地的地址也不要告诉黄家的任何人。”
江铠努力牵了一下唇角,眼睛里有晶莹的东西一闪:
“她说,她这辈子活得有点儿累,死后就想自己一个人自在清净一些。我的爸爸已经在老家入土为安,就不要再兴师动众送她回去,再打扰我爸的安宁了。至于黄育徳,她清楚,即使告诉他,也没有什么意义。活着的时候感情就凉薄的人,走了之后会是什么样就是可想而知的事了。不过,我妈自己能看开,她说人走茶凉,本来就是世间常态。”
江铠不再说话,他坐直了身子,双手紧紧抓住方向盘,头垂了下去。
顾屿凌忽然难过得厉害,说不出话,只是抱紧了他。
就在这时,江铠的兜里的手机响了。
顾屿凌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是高少波。
江铠直接按下了接听键,高少波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过来:
“铠哥,你们现在在哪儿?我们这边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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