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一颗脆弱的心！
但只能比任何人都坚韧。
只流下一滴泪。
封狐归归看着眼前的人，她抬头，看见了一双白色的眼睛。
眼睛里的风雪还在挂着。
眼角的蓝冰还在。
李霁！
李霁已经轻轻地靠上了封狐归归的嘴角。
封狐归归默默地承受着。
地上的花立刻生长出无数筋脉，然后结出很多朵花。
封狐归归的心被治疗了。
一颗孤独的心，唯有另一颗孤独的心去疗愈！
她感到好温暖，尽管最凛冽的雪还在飘。
她轻轻闭上了眼。
李霁一吻而已。
他轻轻地说，
“夜空，洒满星星但有几颗会落地？”
封狐归归猛地睁开眼。
她才发觉这里竟然变成了黑夜。
海风呼啸，海浪拍打着岸边曾经见证过无数黑夜的沙。
两颗月亮投在镜一样的天边。
雪早已停了。
李霁抬头望月，
“你比月亮更温柔。”
李霁说。
封狐归归哭着说，
“温柔！什么是温柔？”
李霁突然闭口，好像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也许今后也从来不会了解。
他只是默默地将肩膀借给封狐归归。
封狐归归轻轻地靠上去。
她抬起朦胧地双眼望向那海边。
海上缓缓流下两股泉的眼睛。
海面上默默沉浮的蓝色美丽。
夜晚，夜晚太短。
等到黑夜最后一缕黑也将散尽。
封狐归归轻轻说，
“你……你陪着我好不好？”
李霁闭口。好像连他这个人也已经忘了说话。
封狐归归不恼，
“我发现……我好像，从现在开始没有你就不知道怎么前进……”
李霁还是没有说话。
封狐归归突然感觉到一股沉重的睡意，她闭上眼睡去。
李霁将她缓缓放到地上，那棵结出的花此刻居然铺成了一张床，将她罩起。
李霁缓缓地起身。
他最后再深深地望了一眼封狐归归，那具躺在花儿上的躯体，或形骸。
他的眼中有什么？他的眼中又在回忆些什么？
然后他缓缓地转过头去。
转过头。
缓缓地，好像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转过头后，然后决然地向前走去。
连头也不回，好像这些令他一点不留念。
李霁走着，乘着风和即将褪尽的黑夜。
他的前方不再是延绵的青草地，他向着密林里走去。
走进它的深处，好像走进一头野兽的身体里。
李霁拨开几片厚重的叶，拂开几棵长在地上挡住人的灌木。
前进，像世界上第一个人那样前进。
好像这个世界的土地是为他准备的，而且也要让他第一个留下脚印。
脚印踩在地上，就变成了黑！
李霁走着。越过很多，越过很多时代的痕。
然后他见到了一条蛇！
一条像这些活了好久的树的树干一样粗的蛇！
它闭着它的眼睛，而头垂下，就这样对着李霁，仿佛已经睡着。
也许它已经饿了很久。毕竟这里只有树、叶。
它的身体盘绕在一棵树上！
一棵树！难道比这大多数树更粗？才能支撑这样一头庞然大物栖息？
这棵树确实已经比其他的树大上不少，而且更多。
它的枝干仿佛直接顶着天穹，仿佛要直接插进天幕，将这天刺穿。
它的叶、叶，婆娑着光，给大地投下一片影！
往上看，这叶遮住了半边天。
李霁伸手轻轻地抚摸了这颗蛇头。
他连一点也不犹豫。
难道他不怕这条蛇将他吞下去？
难道他不知道这条蛇似乎已经饿了很久，所以无论什么样的食物他都可以吃下？
而且连一根骨头也不剩下。
他确实也不怕。
只因为他知道这条蛇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他的！
而且如果伤害他，也有法去对付。
这条蛇缓缓睁开它的眼睛，露出里面极大的眼球和一条极细的瞳孔。
它就这样直直地盯着李霁，摇晃它的头。
张开嘴，吐出它的蛇信子。
李霁就这样盯着它的眼睛，一点也不避退。
然而，银光一闪，那颗蛇头突然张开它的嘴向李霁咬来。
好像要将他整个人都吞下去。
然而李霁没有动。
难道他已经怕到连逃跑也办不到了？
那颗蛇头吞下，一直将李霁整个人都罩在它的嘴里面，然后准备合上它的嘴，把李霁吞下去。
然而，它的动作由快突然变得缓慢，越来越慢，然后几乎僵硬，直到最后，好像已将死亡。
一点冰丝慢慢地爬上了它的眼睛。
李霁走在前面，他向着那棵树走去。
这颗遮蔽天穹的树。
他的身后，一颗蛇头早已变成冰！连带着它的身躯，一直蔓延着结成了寒冰！
李霁走到树前，那条蛇的身子将这棵树缠住，现在已变成了冰！
李霁抬手轻轻一碰，那冰立刻连带着它的整块变成飞花落在空中。
蛇身消去后，那棵树中间旋转着露出一个洞。
洞里面什么也没有，连光也没有。
一丝光也没有，一丝风也没有。
只有黑！仿佛这里生来就是为了储存黑，然后等到黑夜再从这里向外面释放出去！
李霁摸索着墙壁上，摸到一个机关，一按。
这个甬道立刻通明，成千的火炬将这里立刻照成太阳的天地。
这些火炬不只是挂在墙上，更多地是围绕着中心不规则摆放着。
中心有一个王座，王座的顶上，它的扶手上，它的下面，摆放着许多这样的火炬。
王座上，有没有人？
有！
一个死人，一具白骨。
虽已死，连骨头上也落了很多层灰，但他的头骨上竟然还存有几块皮肉！
几块皮肉不是简单地贴在上面，而是摇摇摆摆着伸出丝线向下面延伸，无比缓慢。
“太快，复活……你复活地太快。”
李霁平静地说。
然后他伸手接过那几层皮，然后立刻将他们变成碎冰，滴在地上。
发出金属的颤音。
然而，尽管所有地皮肉都被揭去，但还是有几根肉丝从头骨里伸出来，然后尝试着彼此结合。
结成一张网，最后连成一块小的皮肉。
李霁叹了口气。
“你还是这么顽强。”
他伸手，仿佛在空中索要些什么。
但这里哪有什么东西给他呢？有的只是火焰发出的昏黄的光，还有被驱逐到角落的黑。
然而正是从这黑里面突然伸出无数根锁链，有不同的花纹。
立刻上前，将这具白骨缠绕住，锁住。
每一根锁链上都有几个字。
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没人知道，也许他自己也不知。
走出光明火炬，黑暗仿佛接到指令，立刻又将那里填满。
走到树的外面，立刻又有一条和先前一样粗大的蛇从天穹上的枝叶蜿蜒着来到这里。
然后盘旋着，将整棵树缠绕。
李霁没有回头去看。
他最后望向天边那即将褪尽的两颗月亮，还有那两只流出泉水的眼睛。
然后他撕开这片天空，默默地走出去。
走出去！
连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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