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成吗?”段书卿取下皮影问杨烟,“哪里需要再改动改动?”

“很好了书卿,谢谢你。”她还没从戏中出来,恍惚着喃喃。

“咱们之间还说什么谢谢,要谢也是我谢你,给故事添了这么好的一折戏。只有爷儿们戏呢,虽然悲怆,多少单薄了些,唱女子又是我擅长的,班主还要给我加钱呢。”

“我……都是从别处听说的,也不确定当时是不是就那样。”她有些犹豫。

段书卿却抬手按住她肩膀: “杨嫣,即便人老了、死了,故事会永远活在人心里的。即使当时不是那样又如何,只要他们还活在戏里,那就是真的,他们就永远不死!”

“书卿。”杨烟哽咽了,眼前有些模糊。

隔了许多年光阴,似又回到定州城墙外的那个夜晚,久久萦绕不散的梦境终于可以摊开在阳光下,叫别人与她一同缅怀。

多好,她的父母能以这种方式永远活在人们心中。

“书卿,我现在又不叫‘杨嫣’了,我是‘慕容嫣’。”她又重复一遍,说完了想说的话。

“慕容……嫣?”段书卿陡然明白,“你莫不是就是慕容刺史的……”

——

慕容嫣可以正大光明地活下来,有件事却始终无法正大光明。

昭安帝不再提为他们赐婚。

冷玉笙为此数次跑去御书房请求。

帝王却搬出皇室法度:“如今她已恢复本名,你既分封到定州,就不能再娶本地士族女子,这是祖宗规矩。”

“可她孤身一人,哪有什么家族?”

“泠儿,一介孤女又如何做王妃?该怎么说服朝堂众臣?上回赐婚江州杨氏又克服了多少难处?结果如何?你要理解朕。”

“您的意思是,非要娶的话,只能像上回一样,收回封地?撇清和定州的干系?”

“泠儿……咳咳……”昭安帝被气地咳嗽起来,“你,别的事儿都精明,唯独这事儿,愚蠢!”

“父皇原来派儿臣去治疫时早就这么打算好了?把儿臣当猴儿耍?”

冷玉笙本在跪着,此刻站起身甩开袖子:“那罢了,儿臣不要去朔北了。”

“韩泠,你敢胁朕?现下形势严峻,当以国事为重!不能再起波澜。”

“不安将心,哪个为您出生入死——”

“闭嘴!”昭安帝猛地拍了下桌子。

“你知为慕容惟宣扬事绩,朕压下了多少弹劾折子?若再来这一出,别人会说朕什么,说你什么?是不是受妖女蛊惑,颠倒黑白?是不是有亡国之象?!”

冷玉笙打了个激灵,不说话了。

昭安帝才压低声音道:“泠儿,不过一个女子,收了做侧妃做夫人都好,朕可曾管过你的私事?但娶作正妃还未到时候。”

“你随朕来。”昭安帝将他引入卧室内,又密谈许久。

这个插曲冷玉笙并没告诉杨烟,但她也能猜出七八分。

——

“看什么呢?”冷玉笙见杨烟一直回身盯着城门瞧,忙纵马过来,“京城还有什么叫你留恋的?”

杨烟转过脸,摇了摇头。

京城本就是和她无关的地方,若不是陪苏可久进京,恐怕这辈子她也不会跟此处有瓜葛。

可为什么真要离开时,心中还是沉重如铅?

“别看了,给你备了马车偏不坐。天这么冷,不要骑马了。”

他硬是把她拽下马,当着众亲卫兵将的面儿抱进宽敞车里。

吴王府里无人不知,他们主子有个极欢喜的女子,常作男子打扮,是个小妖精。

甫一入车内关上车门,众人便互相递了个暧昧眼神。

蔡行牵过火龙驹,顾十年拿拂尘一扫,唱到:“启程!”

队伍开始行动,马车缓缓摇晃起来。

车内铺着厚厚羊毛毯子,四周垂着棉被帘,他将她塞进棉被,两人便挤在一处。

“阿嫣,你信我。”冷玉笙冷不丁蹦出一句。

“嗯?”

“咱们既已订了终身,若娶的不是你,我宁愿终身不娶。”

“我一直都信你。”杨烟伸出小手指,“拉个勾呗。”

两人手指便痴痴缠缠勾在一起。

后来觉得有些闷,杨烟掀起棉帘推开窗,见一匹马正跟在车周护卫。

马上的少年一身银甲戎装,却是一副陌生面孔。

“这是?”她指了指外头。

冷玉笙却放下了帘子:“都是我的人,有什么好看的。”

“不对。”杨烟又要撩帘子去确认,却被男子按住了手。

“我不要你瞧别的男人,小孩儿也不成!”

杨烟却道:“我知道他是谁了。”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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