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的大殿内,一众身着白色素服的大臣均屏气凝神。按照惯例,今日要讨论两位国公的身后事,如谥号的拟定,葬礼的规格,册赠的官职等等。

不过,依照惯例,这种事,皇帝事先和重臣都会商量,拿出一个基本的章程,在早朝上走个形式就会定下来。

李治也不例外。

同样身穿素服的他以一种十分悲伤和怀念的姿态开口道:“勣奉上忠,事亲孝,历三朝未尝有过,性廉慎,不立产业。临危守义,类文聘之怀忠。建策承恩,同奉春之得姓.......”

洋洋洒洒叙说了李勣的一番功绩后,李治最终高声道:“册赠李勣太尉、扬州大都督,上谥号“忠武”,陪葬先帝昭陵。”

唐朝,忠武为武将谥号最高荣誉,此前还无人获赠,倒是后面冒出来一些。如玄武门事变第一功臣尉迟恭,平定安史之乱第一功臣的郭子仪,死后都获此殊荣。

其次,便是卫国公李靖所获的“景武”,再下来是贞武。本以李勣之功勋,贞武是比较合适的。可他在上元节之祸忠奋不顾身以命救了李治,其忠可嘉,其心之感,闻者无不敬仰。

得“忠武”,并无逾制。

众臣对此毫无异议,齐齐躬身行礼。

“陛下圣明!”

李治满意点头,“善。”

接着,顿了顿,李治准备再度开口。

这时,大家都明白,轮到长孙无忌了。

李治依然是庄严肃穆之色,沉声念道:“无忌英冠人杰,力安社稷,勋庸茂著,终始不渝,克忠克仁,实有大勋......”

念着念着,李治竟然落下了泪,不少大臣也跟着哭泣,殿内一时哭声大作。

李治对长孙无忌怀有复杂的情感,交织不明,此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受。

而李治所念的那封祭书乃褚遂良亲笔所写,倾注了褚遂良的心血。他在殿下情不能自已,放声大哭。

“册赠长孙无忌雍州大都督,上谥号“文贞”,陪葬先帝昭陵。”

长孙无忌活着的时候就已位列正一品的三公,位极人臣。

文贞为唐朝文臣谥号中最顶级的荣誉,此前只有魏征获此荣誉。到了宋,因避宋仁宗讳原因,“文贞”改为“文正”,一直到清,仍是雷打不动的最高荣誉。

贞观一朝,魏征多次直言进谏,推行王道。曾提出不少政治主张,得到了李世民的高度肯定与重视。如“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居安思危,戒奢以俭”,“宽仁治天下”等,是“贞观之治”最重要肱骨之臣之一。

魏征死后,李世民时常怀念这位经常顶撞自己,不给自己面子的忠臣。

他深情念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魏征就是李世民身边最明亮的镜子。

同为“贞观之治”重臣,房玄龄的谥号为文昭,比之文贞略次一筹,足可见魏征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

可李世民真是个性情中人,念你好,那就是好的不得了,念你不好,就要狠狠收拾你。

衡山郡公主,乃李世民最幼女,也是长孙文德皇后所生的嫡女,恩宠非常。贞观十六年,李世民悍然违反《唐六典》中不得将名山大川作为封号的规定,将其封衡山郡公主,加实封増赋。

贞观十六年,李世民任命魏征为太子太师,辅佐李承乾为储之道。

贞观十七年,魏征病重之际,李世民带着九岁的衡山郡公主看望魏征,在病榻前指腹为婚,将其许配给魏征之子魏叔玉,以慰藉魏征。

后魏征病死,没几月,李承乾谋反案爆发,李世民含泪处斩侯君集,将太子左庶子、中书侍郎杜正伦贬官。

这时,李世民信了谗言,回过神来,认为魏征没有教导好李承乾,加之魏征曾向他推荐侯君集和杜正伦,认为这两人有宰相之才。也就是说李世民认为此三人是李承乾谋逆的罪魁祸首。

涉及到自己的儿子,李世民就无法冷静了。怒火攻心之下,他取消了魏叔玉与衡山郡公主的婚约,还派人推倒魏征墓碑,以泄心头之恨。

直到两年后,李世民才悔悟,命人祭祀魏徵,并重新立墓碑。

对长孙无忌怀有情感复杂的李治,在关于长孙无忌谥号定夺之上,犹豫了几天,思前想后。最终,他还是授意褚遂良等人将其定为最高的文贞,以表彰其功德。

不管怎么说,长孙无忌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榜第一,这个谥号是理所应得的。

又是整齐划一和带着呜咽的齐整之声:“陛下英明。”

至此,李世民留给李治的三大辅政名臣,已陨其二,只剩褚遂良独木难支了。

轻轻的啜泣声在殿内响起,大唐这艘船该何去何从?这是多数人心头涌现的一个问题。

就在此时,李治再度发声:“舅舅、李英公本应是国之柱石,朕之左膀右臂。朕登基不到一年,他们竟被奸人所害!”

“大唐颜面何在?朕之颜面何在?”

说着,李治从龙椅上起身,大声叱道:“揪出凶手,报仇雪恨!”

“贼人一日不除,朕一日不除素服!”

被这股情绪所带动,群臣立刻跟着激愤高呼:“复仇!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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