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间,如流水一般的锻造,从来不曾间断。那血泡的双手,挥舞着麻木的铁锤,至于捶打的是烙铁还是空处,在他们的眼中早已没有区别。一把又一把兵器,被运输到了神行的兵器库里,供给会员们使用。他们义士互助会在外面打下了金山银山,工匠老头们手打断也只是领照常的工钱。
那些互助会的爪牙,在工厂的高台上看着下面,手中明晃晃的龙哨,宣示着他们的威严。他们的眼中充满了血丝,昼夜不分的监视着,仿佛他们不是人,而是神行放在这里的机械。他们已经完全不像人了,如果你问他们:“工作怎么样?”,得到的答案永远是“报告!叛乱人员**人,造出了**箱兵刃,其中合格率为*分之*!”
这些血肉齿轮,向着毁灭昼夜不停的转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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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啊,可望不可及。”悠叹息。“但总要有盼望啊!”
“这话不像你啊。”竹在一旁插嘴道。
“哈哈,确实不是我的话,我这是在一首诗里看到的,名字我没在意。”悠想活络气氛。
东方竹的目光飘渺如水母,看向了空处。
这时候,悠在秋风庄的大堂里打了个躺椅午睡,把兵书懒散的盖在了头上。东方竹站在一旁,漫无目的的四处走着。她当真是特殊的,师傅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管她,似乎也管不了她。她的一切都被师傅所摧毁了,现在是补救无门。她的刺客生涯没了,是好事,但是和丞相的契约也崩了,这意味着她在天下将寸步难行。最重要的,她是关不住的。
“竹?”悠装作酒醉,“门口是谁?”
“门口?”竹吃了一惊,但还是扭头去看。
“哈哈哈!”悠大笑:“看玩笑的,哪有人啊!”
竹却面色依旧冷淡“奥,这样啊。”
悠心中忽然一寒,连阳光直射在身上,也抵挡不住着心中直达骨髓的恐惧。东方竹她怎么了?总不成她已经完全对世界失望了?自己曾经如行尸走肉一般,是胧虚情假意的着急套近乎,自己说出了自己的罪孽,才终于得到了一点救赎。但自己却杀了自己的“恩人”。真讽刺啊,这天地真狭窄!连帮助自己的人都是冤家!
“竹?你怎么了?”悠一个旱地拔葱,从躺椅上一骨碌跳了起来。竹依旧无言。
“东方竹?”悠下意识的喊了全名,作为一位被招安的刺客,对竹依然是怀揣着几分敬畏。
“怎么了师傅,徒儿走神了对不起。”
“你为什么变的这么冷漠?”
“真的很抱歉。徒儿不知道在下和你存在隔膜。”竹的态度和前几天与自己交锋的时候判若两人。
“你……你到底怎么了?”悠用力的抓住竹的肩头,使劲的摇晃。
“我……我已经不存在了。”竹双眼空洞,“我杀了很多了……我已经不想走到故事正面了。我想了很多,我把自己的出路想的太多了。”
东方竹,站在时代的悲剧大裂缝最深处,仰望裂隙之外的星空,但是到了最后她才发现,她所仰望的不过是更远的悲剧。那群星不也有星轨吗?难道它们就是永远自由的吗?难道什么东西能逃脱宿命吗?后来,东方竹对于自由与理想的信条便崩塌了。误以为南宫悠是救赎,他杀了胧自己不怪他,但……感觉还是缺少了什么。自己始终被束缚,难道自己就不能挣脱这名利的链条吗?每当自己想起自由,心中便不由自主的激烈反抗,顷刻间心如刀绞。如果没有名利,人活着是为了什么……自由所带来的只是腐败……臣服于更强之人,是生存的智慧。用无用的自由与时间交换资源…………资源决定了你能走多远……
“东方竹,我明白你的想法。”悠打断了她的思绪。
“嗯?”竹压根不屑一顾,这么说的人多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背负着他妈的社会的责任,告诉那些官老爷自己做到了忠诚,也就是给他们奉上钱财和劳动力。然后就被称为‘忠臣’。给挂个虚名。”
“所以你就杀了他们?”竹抬起了脑袋。
“啊……是。那时候我实在是太疯了,一时间失手了。”悠不知道面对滔天大罪时该表示出什么。似乎什么的掩饰或者从容都是假的,都是虚伪的。该死,不该说起这么多的。
“听起来你不觉的内疚啊。”
“嗯?啊?那个……不是……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啊!”悠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恼怒,那种被拿捏一切恼怒,被越界的恼怒……什么思想毫无隐私可言的恼怒。
“语气。”
“什么?”悠很诧异,这都能听出来?
“你刚才在说这些的时候,反而有些得意。你和朝廷那些人说的‘穷凶极恶’之徒也没什么不同啊。”
“嗯……你要是彻底被官老爷腐化了我也不奇怪。”悠几乎放弃了。
竹却反而睁大了眼睛,“不,你没有错。”
“啊?”这回轮到悠惊讶了。
“你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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