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抵达后山，却全都愣住，只见那介于虚实之间的瀑布，居然消失不见了。
他们……似乎再也联系不上殿主了？
“殿主？”
大长老下意识地道了一句，他施展修为，竭尽全力地想要唤起某种回应：“殿主，您在何处？”
但是眼前却始终石壁冰冷！
那方朦胧的世界，已经距离他们遥远至极却又注视此地的殿主，就像是彻底消失了一般……
一时间，所有人都是怔住了，他们面面相觑，但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永恒真界。
不朽王庭！
浩瀚的长生道宫林立，浩瀚的金色光芒永恒，无尽的信仰和香火之光，萦绕在天宇之间，形成了一道道巨大的天瀑，任人取用！
忽然间，某个天门，却传来惊人的钟声！
当！
巨大的声音不断响起，急报飞传：
“轮回殿崩塌，与虚天界通道被斩断！”
此报一至，瞬间王庭震动，一道道可怕的气息浮现。
“轮回殿，有不朽真意护持，怎么可能崩塌，究竟发生了什么？”
“虚天界大事将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了问题？”
“难道那罪人怨灵再现了吗？”
很多道苍老的声音在发问。
王庭上下都在注目。
“启禀诸王，启禀君上，经过勘查，轮回殿永恒真意尽消失不见，在现场，残留浓烈的妖魔气息，东涯涛、东涯雪两人也已失踪，初步判断，可能有不世大妖出世！”
一位神将跪在王庭之前。
王庭之中，一眼看去，九张巨大的王座并立。
这九张王座都是用香火神力凝聚而成的，神圣无比，但是却空无一人。
但王庭上下，都知道这九张王座代表的是什么！
从永恒真界开启以来，最强大的九大永恒之王。
这九位永恒之王，也是昔年追随“那罪人”身边最强大的九大首领，已经很多岁月不曾出现过，但世人都知晓，祂们永远不会消亡，一直都存在着。
在九张王座之下，则是一张帝案，后方坐着一个身着不朽龙服的中年人。
他头戴不朽帝冠，气机强大无比，背后有金色的绚烂光环映照，，眸子之间似乎有大道真韵。
此人就是如今王庭的共主，东涯长烈！
王庭之主从九大永恒王族之中产生，每千年会轮换一次，除非九大永恒之王降临，否则，整个永恒真界，都需要听其号令。
听完神将的禀报，东涯长烈脸色微微一冷：“天帝道则可有异动？”
神将摇头道：“诸王的封印没有任何变化。”
东涯长烈陷入了沉默之中，许久之后，他才冷笑一声，道：
“天下诸州，皆言天下尽在掌握，可如今，怎么窜出了这么一只妖魔，诸位，你们可有说法？”
他的目光，从王庭中诸多神将、神官脸上扫过。
这些神将神官，也几乎都各大王族的人。
“镇妖郡所在太初州，乃太元一族之地，能够摧毁轮回殿，必然不下于当年‘人世间’的妖魔集结，不知太元一族，有何说法？”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一个神官身上。
那位神官名为太元进，目前任“太初神牧”一职，乃是太元一族的族长，此刻闻言，冷汗涔涔，一步站了出来道：“请君上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救出东涯涛、东涯雪两位大人，迅速重建轮回殿！”
他深知，如果此事处理不好，恐怕太元一族，可能会从“不朽世家”的地位跌落！
不朽世家、永恒王族，虽然两者常常并列，也有不朽世家中可以出绝世强者，但在永恒真界，真正能主宰一切的，终究是九大永恒王族。
如今永恒真界资源见顶，道果有限，王庭之上竞争剧烈，一不小心就会被取而代之。
“东涯十一，你率一支人马，与太元神牧走一趟。”
东涯长烈淡淡开口，顿时，人群中一位中年神将走了出来，行了一礼，道：“遵命。”
当即，东涯十一和太元进离开了王庭，带领人马极速往太初州而去。
……
而此刻。
“拜见人皇！”
“拜见人皇！”
一处山野之间，天帝会、血莲会以及救苦宗的人，全部都跪在地上，他们脸上都炽热至极，看着李澜。
亲眼见证李澜击败了不朽者，摧毁了轮回殿……这让他们所有人都坚信，李澜，一定是可以带领他们走出新路的人皇。
李澜看着跪拜的众人，却是摇头，道：“都起来。”
“天帝开创天下之时，曾说过，天下万灵，可跪恩跪义，不跪强者！”
“诸位若愿与长夜焰一起，继天帝之遗志，则起身。”
闻言，所有人都是不禁站起身来。
“人皇，当今天下，万灵苦难，如沦水火，请人皇振臂一呼，以安天下！”
白昼炽热地道。
“我等，誓死追随！”
“愿肝脑涂地，随人皇征战！”
众人齐声咆哮，而血莲仙子则是道：“启禀人皇，五十年前，血莲会、救苦宗，曾与其他大小三十余势力，共同组建人世间组织，追随一位人皇，可惜，那位人皇被王庭擒拿，人世间因此凋零。”
“这几十年来，各大势力蛰伏隐藏，但却始终没有被灭掉，若他们知晓您击败不朽血脉，定会如星火齐聚。”
她眼中写满了期待。
李澜微微思索，便点了点头，道：“也好，自今日起，重建人世间！”
这个名字，他倒也喜欢。
“另外，我会传你们破不朽血脉的法门。”
李澜开口。
闻言，所有人更都是激动了。
“我们也能对抗不朽血脉？”
“真的吗？”
“有朝一日，我们也能亲手杀那些高高在上的不朽者？”
他们纷纷开口，迫不及待。
李澜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实际上，天帝会等，已经摸索到了正确的道路。
不朽世家的强大，是建立在苍生信仰之上的。
他们用猪屎牛屎、月事之血等破神庙法器，其实就是在“消解神圣”。
只是，这些粗浅法子，终究只能对付较为低级的圣光等。
想要抵抗不朽血脉，最重要的还是苍生怒！
而李澜的轮回之中，有海量的苍生之怒可用。
他身为轮回之主，只要让创建一套新法，让人世间的修士，可接引轮回中的苍生怒为己用，就够了。
这对他而言，并不难。
李澜当即将功法一一传授，所有人都静下心来，在聆听，在感悟。
白昼等人，悟性绝佳，很快，就已经有所成。
“我仿佛找到了归宿……这功法，仿佛通向众生！”
他喃喃。
“若是再遇到不朽血脉，小僧也想与之一战了！”
无苦僧人也是激动无比，他能感受到，这功法可以调动的力量有多么澎湃。
“我仿佛感觉到了无尽的怨恨，愤怒，毁灭一切……”
血莲仙子亦吃惊，此刻，她的身边，居然有丝丝缕缕的黑色气息浮现，熔炼到她的血色莲花中！
“这是什么法？”
妙无欲修行良久，抬起妙目，看着李澜，满是复杂。
她无法想象，究竟是何等的愤怒，能够凝成这般惊人的力量，究竟是何等的苦难，能炼出这样浩瀚的怨恨。
李澜，究竟经历了什么？
李澜默然一瞬，道：“苍生怒。”
苍生怒！
所有人都若有所思，然后都觉得，这三个字着实贴切到了极点。
当修行这门功法的时候，接引到了轮回中的苍生怒，他们自身的不甘、愤慨、悲怨等，也都被勾起，感同身受。
实际上，李澜所创建的这门功法，也只有苦难之人、愤血之士才能修炼。
苍生怒就是苍生怒，如果远离苍生，如果无法理解苍生的苦与恨，那就算是再强大的天才，也无法感知，再惊人的修为，也不能掌控。
血莲会、救苦宗等，都是从苦难之中走来，所以修炼这门功法，几乎没有任何困难。
“我们要闭关一段时间，在此期间，你们密切关注外界之事，但莫要行动。”
传功完毕，李澜又嘱咐道。
他和妙无欲，还要回归神域。
如今李澜还不能彻底留在这边。
李道之接引到了海量的因果之物，虚天界会逐渐凝实，另外，万神大祭等，也需要关注。
他倒是不怕此地被永恒王庭找到。
当众人都开始修炼“苍生怒”，此地就会成为脱离于永恒王庭体系之外的“黑”地，永恒王庭无法通过信仰的力量捕捉他们的存在。
而且，李澜不知经历过多少大阵仗，如今他挑选的这处山野，距离太元州的州城很近，可以说就在不朽世家太元一族的眼皮底下。
越是这样，反而越安全！
“遵命！”
白昼等人开口。
然后，李澜和妙无欲走进山腹之内，在这里，他打造了一处闭关地。
闭关地内，一男一女被困于此，见到李澜和妙无欲进来，他们顿时下意识地蜷缩，恐惧无比。
“你们想做什么？”
东涯涛颤声开口，道：“我乃是东涯一族的人，不久之后，东涯一族大军必然杀来，你现在放了我们，还有活路……”
色厉内荏。
但李澜却淡然，“知道妖魔怎么修炼吗？”
不等两人回答，他就已经道：“妖魔一无所有，这天下间的一切修炼资源，五行之精、禁气禁壤等，都被你们王庭各大族群瓜分，所以，想要变强，他们只能强取。”
“每一个被抓住的王庭士兵，都可以获取资源，切成块，熬煮，提炼……”
李澜平静地描述着，他一挥手，一幅画面已经出现在两人面前。
那是血莲会等势力，正在用乌南野、西山祯云等人的尸体，提炼修炼物质的画面。
“呕——”
东涯雪几乎瞬间就吐了！
东涯涛也是浑身颤抖，他失神地道：“不，不可能，我们是永恒王族的人，身上有不朽血脉……”
李澜笑了：“对，所以，你们能提供更多的修炼资源，你们可能会被养很久……”
“不，不要，不要这样！”
东涯雪已经彻底慌了。
他们自幼在王族之中长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所有的资源、信仰物质等，都是族人早就已经精粹提炼好送给他们。
在他们眼中，天下万民，都应当对他们感恩戴德、顶礼膜拜，为王族献出生命，也是那些人的荣耀而已……
何曾想过，这天下会有如此惨烈的修行方式？
更不用说，他们也可能会沦为这些妖魔的修行资粮了！
这不可接受。
“所以，如果不想死，知道该怎么做么？”李澜淡淡开口。
他甚至觉得有些无趣。
他曾经接触过许多人，阴间、阳间、神域……但那些敌人，虽然都没有东涯雪东涯涛强大，却拥有比他们更坚韧的意志。
而这两人，当不朽血脉被破之后，就已方寸全乱了。
温室中的花，看似艳丽，却经不起风霜。
“只要不把我们炼了，我们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你要多少禁气禁壤?还是五行之精？我可以让我族送给你。”
东涯雪直接开口。
李澜摇头，道：“这是什么东西？你们去虚天界，目的是什么？”
他取出了一个“骰子”。
这骰子乃是用六颗骷髅头组成的，李澜仔细查过，这些骷髅头来历应该都大得惊人，生前绝对是至强者。
其中蕴含的道则，李澜亦暂未探查清楚。
“这是生死神骰。”
东涯雪一股脑地说了出来，“这可是由九大永恒之王联手炼制的，只要逝去的人在世间还存有因果，找到其留下的因果之物，就能借此神骰逆转生死……”
忽然，东涯涛打断道：“这东西是用来复活上古诸神的，你可曾听过女娲、盘古等？这些祖神在上古时代，曾极其强大……”
李澜冷冷看了他一眼，一股魔气忽然降临，瞬间让东涯涛痛不欲生！
“把他扔出去，送给大家作为修炼资粮。”
李澜冷淡道了一句。
他何等人也？曾经与他交手的，无一不是最顶尖的人精，东涯涛这点儿心思伎俩，在他眼中着实拙劣无比。
东涯涛分明是怕东涯雪说出什么关键信息，所以才顾左右而言他，想要岔开话题。
旁边妙无欲就要出手。
见状，东涯雪瞬间都要急哭了，道：“不要，不要杀我哥，我都告诉你，那生死神骰可以让盘古、女娲那些人，复生之后成为我们的奴隶……”
“如此一来，他们的有之道就能创造源源不断的五行之精、禁气禁壤等，从而供养王庭……”
“这些年，永恒真界的信仰、资源供给都不够了，很多不朽世家开始互相倾轧，君上叔叔很需要虚天界的资源来平衡各大世家……”
李澜瞬间恍然大悟！
如此说来，此物，就是虚天界中万神大祭的关键了？
“你们可知晓使用之法？”
李澜发问。
“神骰六面，都已逆位，若是顺位，则复生之后仍是自己……”
东涯雪道。
李澜心中瞬间一动，他看了东涯雪一眼。
“这只能使用一次……你如果杀了我，拿我做实验，生死神骰也会失去作用的。”
她紧张地开口。
此女倒也没有那么蠢笨，她只是怕死而已。
“我可以让你和你哥哥活命，前提是，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李澜忽然开口。
……
不久之后。
“无圣门……居然是无圣门。”
踏上了归去的路，当进入无圣门内，东涯雪吃惊至极。
“你知晓此门？”李澜道。
“天帝爷爷晚年之时所立，他希望人间无圣，无圣无不朽，无身无永恒。”
东涯雪道。
“天帝爷爷？他与你们而言，不是罪人么？”李澜嘲讽了一声。
“因为各族老祖都畏惧他，怕天下生灵对他有眷念，有信仰，所以才要把他变成罪人，说他晚年不祥，给永恒真界招来大祸……”
东涯雪叹息了一声，道:“但是其实各族老祖之中，也有人怀念他，会和我们说一些他以前的事情。”
“我初祖爷爷就经常说起他，初祖爷爷不理解，为什么天帝最后要那样做，明明大家都愿意让他当永恒天帝，愿意永远追随在他身边……但是他却想要斩断所有永恒者的路。”
“所以私底下，有时候我们也会叫他天帝爷爷。”
李澜默然。
这或许便是人性。
昔年能够追随天帝一起征战天下的，当然也都是人杰，而且，一些人和天帝之间，也是存在真正情感的。
可惜，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在永恒的诱惑之下，他们还是站到了对立面。
李澜带着她迅速返回。
“这里，就是虚天界？”
当降临之后，看着眼前的一片世界，东涯雪喃喃。
她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但是周围的一切，却都瞬间虚幻了，虚无之地根本无法承载她，她几乎瞬间坠落。
在她的周围，只剩下一片空洞虚无，她惊呼，想要施展乘风境界的术法，却都没有着力点，根本无法停留。
这是永恒坠落。
“不……”
她恐惧到了极点，她出身永恒王族，自然明白这有多么恐怖！
永坠虚无！
就算是不朽者遭遇此劫，都无法自救。
真实对于虚无的生命而言，是一场大劫，可虚无对于她来说，也是不可逃脱的牢笼！
但，就在此时，忽然有一只巨大的鲲鹏一闪而过，已经从她身边掠过，一把揽住她腰，将她带出了虚无。
当她从虚无牢笼中走出，光芒重新出现在眼前，李澜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
她紧张无比，脸色苍白，攥住李澜的手，却是有些不可思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澜居然可以穿越虚实之间？
这怎么可能……
除非是不朽者，才有一丝窥见虚实的可能。
但李澜应该没有达到这个境界！
此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他是永恒真界的人魔吗？为何又能进入虚天界？
“走，我带你去轮回殿。”
李澜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开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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