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从进城到了菜市口,便跪地开始喊冤枉,说什么一直反反复复念叨着什么‘蝗虫无罪,千古奇冤’,还三步一叩首,一直磕着头往宫里方向走着。”
邓恢说着,满脑子都是方才在宫门口瞧见这男人满头是血的样子,确实是一个触目惊心。也正是因为这般的触目惊心,赶上了人多的时候,一时间百姓间传得沸沸扬扬,如今这冤情倒是不管不行了。
听到“蝗虫”二字,李同光还有些好奇了。
“你且说说,你是什么人,你替‘蝗虫’喊冤,喊的是什么冤?”
李同光问。
“草民……草民是东麓山人……”
男人诉说着自己的遭遇。一年多以前,东麓山来了一伙官兵,说要修官道,便强行征走了周边几个村子的壮劳力。
“所有人被蒙着眼,用牛车拉着走了两天,再睁眼,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修官道,我们全都被关进了一处矿洞,替他们挖矿石!”
男人说到这里,声音都有些哽咽。
李同光则是默默盘算着,东麓山周边两日路程,总还是逃不过沙东部的地盘……安国三大部,各自封地之上都有大大小小的矿脉,说到底每家都有未上报的私矿在开采,这些盈余倒是从来到不了安国皇室的手中。
“我们没日没夜的挖啊,想回家,偷跑被抓住的便是直接打死。有生病的,也无人医治,直接丢进矿洞里完事儿……”
说到此处,他眼里泛着泪花,“那日我得了重病,管事的不由分说,便寻了一处深沟,将我丢了下去。可没想到,那下面是一处地下暗河,我就这样逃了出来,回到了东麓山。但我没想到,我回家拿一日,就撞见了他……”
男人讲到此处,眼睛都泛红了,
“够了!本宫有些乏了,先下去吧,明日再说。”
皇后说完,一手扶额,作困倦状。
“娘娘!皇后娘娘,草民还没……还没有……”那男人一下子有些慌了,愣了些时候。
“娘娘,此人正说到重要之处,怎么……”李同光正想替他说话,一旁的邓恢直接出声招呼,
“来,送他下去好生休息,明日再议!”
说是送他,上来两人都是邓恢的亲信,直接一个捂嘴,一个钳住了男人的手,愣是没再让他说出一个字来。
其实,还需要说什么呢?在场都没有傻子。
那男人的神情,满眼的恨意。东麓山是沙东部的地盘,挖私矿,为了不走漏风声,劫了男人,那便只有连同女人和孩子一起杀了。
然后不管是毁尸灭迹也好,尸体生了疫病也罢,最终只有付之一炬。
“臣愿为娘娘,为陛下效犬马之力,调查实情!”
“够了,这件事容后再议。”
“老百姓告御状都告上门了,如何容后?”
“李同光,长庆侯,如今不是动沙东部的时候,还要本宫说得再明确些吗?”
“这可是上百条人命啊,都是安国的百姓!”
李同光的语气有些硬,声音带着质问和些许怒意。
“长庆侯,你以前从来不同本宫这样讲话!”
此时的邓恢在一旁是插不进嘴的。
李同光攥紧了拳头,硬生生挤出来一个“好。”
安国幼帝初立,皇后代管,于她而言沙西,沙东,沙中,三部的制衡局面,不能轻易的打破,这样帝位才得安宁。
但在维持这样的平衡之下,掩盖了多少肮脏。这些安国的蝗虫,就是这样在无形之中蚕食着安国的余粮。
李同光过往,主张来无数次,要革新除弊,但始终得不到皇后的支持。
而皇后的眼中,似乎自己戴上凤冠以后,李同光也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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