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紧皱了眉头，凑近赵羽飞道：“别的先不说，朕只问你，归到朕内帑的那一成，也就是一年十万匹布……是怎么回事？在你眼中，朕就是个巧取豪夺，连宫女血汗也不放过的那种人？”
赵羽飞正色道：“陛下不要误会，这不是巧取豪夺，而是陛下合理合法的收入。如无陛下巧思妙想，发明了这等高效便捷的新式织布机，宫女姐妹们就是累死，一年顶多也就能产出七八万匹布来。”
“是以认真地算起来，这一百万匹布的成果，陛下的知识产权应居首功，所以陛下抽走着一成收入，十万匹布，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知识……产权？”朱由校神色疑惑，“不过，赵卿家你说的……也有点道理，要不是朕打造出如此高效的纺车……真的能年产一百万匹布，就靠紫禁城里的这些宫女？”
赵羽飞心中喟叹，紫禁城中宫女总数，约在九千之众，虽然不能和唐明皇的四万之众相比，但也实在很多了。
宫女还不能随便什么人都选，要出自非医、非巫、非商贾和非百工之家，长相也要有一定要求，按后世说法，起码也是八分美女，否则试想当年嘉靖皇帝在天禄宫静坐修仙，忽然灵感贯通，立即需要童贞宫女来当施法底材时，太监们送来一名丑陋不堪的，败坏了嘉靖老人家修仙的兴致，导致珍贵的时机没有抓住，岂不误了大事！
一百万匹布，差不多一百万两银子，折合后世大概十亿元。
九千高素质女子，相当于后世的高素质OL，辛苦操劳一年，也不过创造十亿元的产值，即是每人每日约300元，其实并不算多。
眼看着朱由校虽然低头沉思，嘴角却在微微上扬，赵羽飞知道有戏了。
朱由校的“知识产权”，每年能给他的内帑充实十万匹布，也就是十万两银子，不多，但也不少了，他现在又是要抗击建奴，又是担心陕西灾情蔓延，正是缺银子的时候，多十万两银子，如何不动心？
赵羽飞趁热打铁道：“陛下，还有呐。方才我跟姐妹们聊过，略一估算，宫里每年花费的脂粉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将近四十万两，如果姐妹们能自己动手，上交给宫里的四成收益，正好是四十万两，全部覆盖了。”
天启皇帝眼前一亮。
紫禁城中九千宫女，说是脂粉钱，其实就是为了好听，本质是生活费，一年开销差不多就是四十万两。
近来财政压力山大，后宫开销早就捉襟见肘，张皇后虽然贤良淑德，但也变不出银子，上次发例银时，竟然偷偷变卖了些首饰，又从父亲那借了笔钱，方才堪堪补上，没闹出皇宫大内的宫女，没钱吃饭的笑话。
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难道下次发例银，还要张皇后继续变卖已经不多的首饰，再去找自己老丈人借钱？
虽然张皇后从未向朱由校抱怨过，但他心里清楚的很。
每年四十万两银子，并不是个小数目，差不多等于去年所欠江南军粮的三分之一了！
之前，朱由校也想过裁撤宫女，但一来到底宫里仍旧需要人手，二来大臣们也议论说要保持皇家体面，裁撤一事，暂时就停了下来。
但这四十万两银子，可是硬邦邦的摆在那，躲不过去的。
面对张皇后时，朱由校时不时就想起这笔沉甸甸的债，每当此时，他就不但是大明帝国的皇帝，更是张皇后的丈夫，无能和无力感，就会油然而生。
结果现在赵羽飞说，只要再多部署些十六锭纺织机，宫女们每天有半日功夫去纺纱织布，一年就能上交后宫四十万两银子的盈利，这等如说，九千宫女的衣食住行，朝廷不必再拨一文钱了！
一直大石头一样，沉甸甸压在天启皇帝心头的四个大字：“后宫没钱”，被赵羽飞这轻轻一句话，击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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