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手里这是?”问话的是安笑,刘繇那处的稀罕物件历来多,但像今日这般还拿黑布盖着的,还是头一回。
“你们三人且过来看。”说着话的瞬间,刘繇将盖在笼子上的黑布扯了下来。
笼内先前仅是发白的小鼠,此刻浑身的皮毛已经变成了纯白色,方才扎进去的那根竹签上此刻也泛着诡异的白。
“昨夜,我将倾城雪喂了些给这小鼠,昨日还没精神,且毛发皆是黑色,今早起来便隐隐发白,且这小鼠攻击性远远大于昨日,我便用竹签将其扎死,方才自药寮走时,毛发仅仅是发白,还未如此这般,从我药寮过来,也只片刻,这小鼠全身的毛发已然变成了白色。看来,这倾城雪除却此前谣传的将人毛发变白之外,其还能短暂的将人的攻击性提高。只是暂时不知还有无别的反应。”说话的间隙,刘繇看向若悔。
安玉见刘繇说完话,只很自然的接了那只小笼,捏在手上,好整以暇的看着那只一动不动的小鼠。
只若悔先生听完刘繇的话,已然开了静心殿的偏门,迅速的朝着残云小筑那处去了。刘繇自是知晓若悔为何,也未做停留跟了上去,安玉好奇,冲着安笑与曾阳行了礼,也迅速离去。
“师伯,这小鼠该如何?”安玉追在身后大声地问了句。
“扔了,”刘繇没好气的回了句,这傻小子,平日里那般滑溜,这会子拿着死鼠作甚。
山庄本就依山而建,安玉得了刘繇的话,在一侧观景台,将那笼子一扔而下。
几人迅速离开,静心殿倒是一下子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曾阳手里还捏着卷轴,看着飘走的若悔,心里有了担忧,“不知那孩子会如何?”
“万般皆是命。若能过了这一遭,也算命大。”安笑想到昨夜若悔的话,隐隐有了期待,“若能将我这一身本事传了她,我这半世心酸也能后继有人。”
“师兄莫要如此。”曾阳有些语滞,人更多时候并不能对旁人感同身受,就像此刻,曾阳能理解若悔的焦灼、安笑的自卑,却是除了一句规劝,做不了旁的……
安笑听着曾阳的话,只自嘲般笑笑,自己多年未曾升起收徒的心,但昨夜若悔说了之后,倒还是上了心。
残云小筑。
晨间熹微的光亮照进来时,涵洇已早早醒来,着了衣衫,又燃了炭火,简单的盥洗完,又从架子上拿了一本书,轻轻的翻开,只才坐下,门便被推开。
因着涵洇落了发,残云小筑并没有铜镜,涵洇虽则对落发感觉不大,却也不是很想看到自己如今的样子,自然也没有异议。只是门开之后,若悔先生、刘繇、安玉皆站在门外,还是有些吃惊。
“先生,这是?”涵洇一脸的疑问,但还是迅速起身,行了礼。
“果然是……”刘繇有些担忧的看着涵洇。
涵洇的眉毛这会子上面已染了白色,看起来颇为怪异,只是双眼并无甚变化。
“这会子可有何不适?”刘繇没有理会若悔与安玉,径直走了进去,坐定,示意涵洇过来把脉。
涵洇看了看若悔先生,得了首肯,乖乖的过去把脉。若悔先生不放心,也进去坐下,安玉自然跟着,一步不肯落下。
“脉象平和无甚变化,”刘繇皱着眉,想到方才小鼠的状态,有些不解,但看着涵洇的神情,也并未太过纠结,“昨夜睡得如何?”
“睡得很沉,甚至似乎连梦也没有。”涵洇虽仍旧有些疑问,但还是配合的回答。
刘繇在涵洇的脸上反复看,过了半晌,在涵洇手腕掐了一下,“疼么?”
“不疼。”涵洇一下子也有些疑惑。
刘繇闻言,手上的动作又加重了些,“如何?”
“不疼。”涵洇看着被掐红的手腕,也是奇怪大过于惊讶。又自己伸手在手腕上掐,若说刘繇掐,还稍微收着力,可到了涵洇自己,下手属实比刘繇要重很多,直到指甲将皮掐破也觉察不到疼痛。
“行了,别试了。”若悔先生出口制止了涵洇。“那东西到底叫什么,师兄你一直不说。”
“那是‘沉息’,”说着只长长的叹了口气。“既是秘药也是禁药。早年间故人所做,只我当日答应了不再往外说,这会子看起来,也是要食言了,”刘繇颇为懊恼的看着若悔,又在涵洇的脸上打量,若非实在是顾忌涵洇的品性,也实在想要这个徒弟,这事,只怕这辈子要烂在肚子里。
“沉息。”若悔先生怔愣片刻,“那不是?”
若悔还没有说完,刘繇就打断了话,“沉息若是那云清下的,想来那老家伙就在司马楠手上。”对于涵洇上山的过往,刘繇知晓一些,自然对于云清能拿到沉息,也有自己的判断。
“涵洇似乎没有方才那种反应。”安玉看着涵洇的样子,倒是有些心疼。
“想来,是沉息止住了倾城雪的药性。”刘繇示意涵洇伸了另一只胳膊过来,将指尖搭在脉搏上,思量着现下涵洇的状况。半晌,才乐呵呵的笑着,“无妨,都无妨。”
“那这眉毛?”安玉嘴巴快,话说的有些着急。
“是毒,总得发出来不是?”刘繇示意涵洇收回手,随即正了正自己的衣袍,“早前我就说这沉息不算做毒,你看,这会子倒将倾城雪的毒性全然压制住,只在寒潭泡着便能发出来。”
“这么厉害?”安玉的嘴巴合不住。
“倾城雪本就是取冬季数十种动物的血喂食雪蚕数年,雪蚕成年吐得丝剔透雪白,涵洇常年在寒潭泡,自然身体已然习惯了这种寒性,自然也就能排解出来。不必在意。”刘繇想着那汪寒潭,难怪当年师父将那里封起来,果真还是个妙处。
“倾城雪若散完了,会如何?”这次问话的却是若悔。
“倾城雪散完了,沉息自然就出来了,与偃墨一样,最多就是沉睡,不过,偃墨睡七日,涵洇少说得沉睡半个月。”刘繇的眼睛亮晶晶,此前诊断时,还以为那老东西将沉息改良的更为厉害了,如今看来,不过是倾城雪的加持罢了。
“那这白眉?”
“一样的,倾城雪散完了也就恢复过来了。至于如今对疼痛感觉迟钝,那也是沉息的作用,一切须得沉息散完,加上调理,将躯体慢慢养的合适了,睡上半个月也便好了。”刘繇颇有些得意,也有些后怕,得意的是这般奇特的药性也就自己能看得出来,后怕的是当日自己的判断为何会错?难不成疯傻的日子又快了?“这几日你且离尖锐之物远些,莫要伤到了。”刘繇叮嘱着涵洇,看了看房内的陈设,曾阳的安排还是妥帖,这屋子里,连个尖锐的东西都没有,故而只淡淡的说了句“所用清淡些便可。”
“是。”涵洇点头答道,看着三人担忧自己的模样,向来冷静的心这会子也有了动荡。
“既然你这处无事,那且先歇着,膳食来后,多少用些,若实在用不下去,饮些水也可,自己估量。”若悔先生看着涵洇的模样,放下心来,又叮嘱了一番,“那你便先歇着,若有事,且唤青烜来寻我。”
说罢,抬脚往外,刘繇和安玉也很自然的出了门……
涵洇站在门口,目送几人离开,晨间微凉,有些鸟儿落在崖壁上,风吹着藤蔓,油油的亮光,看起来颇有几分调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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