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赶车的马夫,作为这长安城的底层人物,孙大名遇到过很多人,见识过很多事。他没有往上爬的能力,也从未表露出往上爬的野心,毕竟在他看来,野心这种东西,没有足够的能力和胆魄所支撑,一旦被某些人知晓,白白遭人妒忌,无异于自己找不痛快。
迟迟未娶妻的他长相不算粗犷,可经历日晒雨打的他,自然也不会长得太过秀气。若不是那络腮胡子看上去有些骇人,怕是会被不少人欺负。
他这些年算得上安分,既没有逛窑子的举动,也没有祸害谁家黄花闺女的打算。
安分是件好事,所以他可以心安理得地活着。
可是,看着那滚烫的锅底渐渐由红变白,最后变成透明,那少年所说的人还没有出现,他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望着那渐落渐沉的夕阳,一时之间,有些怅然,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
白日里的那把火,可以说是一时冲动,可以说是仗义。
那少年的确赏了自己几两银子,还请自己在元宝茶楼饱饱地吃喝上一顿,最后还为了感谢自己,来到这酒楼里吃了一顿火锅,可不知为何,那少年竟没有结账。
此时屋内渐渐昏暗了下来,那无数余晖也从栏杆处溜走,仿佛也把街道处的繁华与热闹也清冷了下来。
至少孙大名此时就感觉并不冷清,他吃火锅早已是满头大汗,便是连外面的长衫也脱了下来。
他没有加入任何帮派,也没有多少小弟,真正可以交心的是朋友并不多,虽然对那名叫方皓的少年有些不满,可他打心底把少年当作朋友。
酒楼的小二也失去了耐心,不再侍奉左右。
那仅剩的残阳将他的影子拖着老长,遮住了黄铜火锅。
火锅还在沸腾着,一个个小小的水泡从铁皮表面生出,然后涌出水面,最后快速破裂。
锅内的食物早已被煮得滚烂,大白萝卜也变得粘稠起来,失去了原本的模样。
仅剩的那几根鸭肠已经沉到锅底,彻底淹死了。
发软的白菜熨帖地趴在那黄色圆管上,有些微微焦黑。
只有数粒花椒不断沉浮,木炭渐渐停止了呼吸,变成一抹灰。
孙大名虽然赚的钱不多,可从未赊过账。他此时的心态有些淡然,虽然对那少年说的不久之后有些不满,却还是极为守信地坐在桌边,偶然有挪动屁股,伸个懒腰,却没有轻易离去。
此时,那名穿着普通而朴素的小二再次走上楼来,脸上带着笑意,朝着这唯一的一桌客人走来,笑着说道:“客官,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别的需要?本店的牛肉羊肉都是上好的,如果你想尝尝鲜,小的这就给你送来。”
孙大名心中有些局促,因为他不习惯一顿饭吃上大半天,也不想这样占着人家座位。
只是他等的人不来,他便不能走。
经历了如此漫长的等待,依旧没有人出现与他见上一面,也没有人给他捎个话。
或许,这样的等待根本不会有结果,一想到此,他的心也变得有些不安起来。
看了一眼那小二不住打量自己的眼神,望着那小二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抿了抿嘴,说道:“你们店里有没有酒?”
那小二身子微低,连忙上前介绍道:“本店有寒潭香,还有秋露白,还有上好的女儿红,不知道客官你要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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